## 第十九章 雨夜的回响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如同地狱的咆哮,在废弃站台上空轰然炸响!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流和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死亡的飓风,狠狠砸落下来!
“卧倒!!!”
陆沉的嘶吼声在爆炸的轰鸣中如同惊雷炸响!完全是战场刻入骨髓的本能反应!他强壮的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将我扑倒在地!同时用他宽阔的后背和强健的手臂,死死地将我护在身下,蜷缩进旁边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火车轮毂的凹陷处!
“哐!哐!哐!哐!”
无数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冰雹般疯狂砸落在巨大的火车轮毂和周围的地面上!发出密集而恐怖的撞击声!碎片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就在头顶炸开!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硝烟瞬间将我们吞噬!巨大的震动让整个地面都在疯狂颤抖!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撕裂般的嗡鸣!
陆沉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片锋利的、带着高温的金属碎片,如同烧红的刀子,狠狠擦过他的右肩胛骨,带起一蓬血雾!滚烫的血液瞬间浸透了他本就破损的工装夹克!
“陆沉!”我失声尖叫,巨大的惊恐和心痛让我几乎窒息!硝烟和血腥味呛得人无法呼吸!
“闭嘴!……趴好!”陆沉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变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他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箍着我,将我死死按在冰冷的、布满铁锈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伤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但护住我的姿势没有丝毫动摇!
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头顶上方,那架巨大的龙门吊在爆炸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固定缆绳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嘎吱——轰!!!”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吊臂,如同折断的巨兽脊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我们藏身的轮毂方向狠狠砸落下来!阴影瞬间笼罩!
“走!”陆沉目眦欲裂!在吊臂砸落的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将我向旁边狠狠一推!同时自己的身体借着反作用力,向另一侧翻滚!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巨大的钢铁吊臂狠狠砸在我们刚才藏身的位置!将那个巨大的火车轮毂瞬间砸扁、扭曲!碎石和泥土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狂暴的气浪将我和陆沉狠狠掀飞出去!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冰冷潮湿、布满碎石和污泥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味!
“咳咳……!”陆沉在不远处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右肩胛骨处的伤口显然极其严重,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半边身子!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混着血污从额角流下。
空中打击!
是武装直升机!周正平竟然动用了这种级别的武力!他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连同证据彻底抹杀!
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连天空都成了猎杀我们的牢笼!
“嗡——嗡——!”
直升机旋翼撕裂空气的恐怖嗡鸣声再次逼近!如同死神催命的号角!机腹下冰冷的武器挂架在月光下泛着死亡的幽光!它在调整角度,准备第二轮致命的攻击!
完了!
无处可逃!
天空是它的领域,地面是它的猎场!
就在这万念俱灰、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瞬间——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完全不同、却更加威严、更加急促、如同正义号角般的警笛声,猛地从废弃站台外围的各个方向同时响起!声音由远及近,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
紧接着,刺目的红蓝警灯光芒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刺破了站台边缘的黑暗!十几辆警车如同愤怒的钢铁洪流,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卷着烟尘,从多个入口猛地冲进了站台废墟!警灯疯狂旋转,将这片死亡之地映照得一片肃杀!
警车的扩音器里,一个威严、沉稳、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猛然炸响:
“空中单位!这里是市局特警支队!立刻停止攻击!重复!立刻停止攻击!否则我方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予以击落!”
“地面武装人员!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你们已被包围!”
是警察!
真正的警察!不是周正平的爪牙!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绝望!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空中!
那架正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的武装直升机,在下方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红点(狙击枪激光瞄准)锁定和扩音器严厉警告下,明显出现了迟疑!它盘旋的高度迅速拔高,机头转向,似乎在做最后的权衡。
而地面上,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枪手,在突然出现的、数量远超己方、装备精良的特警包围下,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有人试图负隅顽抗,枪声零星响起,但立刻被特警精准而凶猛的火力压制下去!更多的则惊慌失措地丢下武器,高举双手!
混乱中,为首的一辆警用指挥车车门推开。一个穿着笔挺警服、肩章显示极高警衔、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在几名全副武装特警的护卫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我和倒在不远处、浑身浴血的陆沉!
是李局!市局的常务副局长!以铁面无私、作风强硬著称!他怎么会亲自带队出现在这里?!
李局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地上散落的武器碎片,最后落在我和陆沉身上,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愤怒,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沉重。
“江离法医?陆沉同志?”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沉稳有力,“你们安全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安全了?
真的……安全了吗?
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让我浑身发软,几乎瘫倒在地。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血污,无声地滑落。手中,那个沾满污秽的白色海螺和那台被陆沉死死护在身下、屏幕已经碎裂却依旧顽强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冰冷而沉重。
林淮……
我们……活下来了……
陆沉挣扎着坐起身,不顾肩头汩汩流血的伤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证据!……周正平的……罪证!……在电脑里!……林淮的……遗书!……小晚……被他囚禁……控制!”
李局脸色剧变!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大手一挥:“技术组!立刻接管设备!保护现场!医护!快!救人!”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背着专业设备的警员立刻冲了上来。
冰冷的手电光检查着我的伤口,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我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搀扶起来,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和伤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落在被特警严密保护起来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上,林淮那封字字泣血的遗书,在幽蓝的光芒下,无声地控诉着周正平滔天的罪行。
“小晚……”我喃喃自语,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迟来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席卷而来。林淮用生命保护的妹妹,周晚晴唯一的骨血,此刻还被恶魔囚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我们会找到她!”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猛地转头。
陆沉也被医护人员搀扶着站了起来。他脸色依旧惨白,右肩的伤口被紧急包扎着,鲜血还在不断渗出绷带。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染血却依旧不屈的标枪。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看我,而是死死盯着那台电脑,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烈焰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淮的账……”他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恨意,“……和他妹妹的命……我陆沉……一起讨回来!”
夜风卷起站台上的硝烟和血腥,冰冷地吹过。红蓝警灯的光芒在他染血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一种悲壮而坚毅的轮廓。兄弟的托付,血仇的背负,在这一刻,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头,也落在了我们被迫绑定的命运之上。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我和陆沉被分别搀扶上不同的救护车。车门关闭的瞬间,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如同地狱战场般的站台废墟,看了一眼那台承载着所有真相和希望的电脑,看了一眼那个浑身浴血、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的男人。
车子启动,汇入闪烁的警灯洪流,朝着未知的医院驶去。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湿漉中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斑。紧绷的神经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松弛,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意识在疼痛和药物的边缘沉浮,记忆的闸门在恍惚中被冲开,裹挟着消毒水的气息和雨夜特有的潮湿冰冷,将那个同样下着冷雨的夜晚,清晰地推到了眼前——**
**那是大三的深秋,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城市提前进入了湿冷的冬季。我从图书馆出来时已是深夜,外面正下着冰冷的冻雨。没带伞,单薄的毛衣很快被雨水打湿,寒意刺骨。我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狼狈地站在图书馆的廊檐下,看着昏黄路灯下连绵的雨幕,冻得瑟瑟发抖。**
**“喂!江离!”一个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穿透雨幕。**
**我循声望去。只见林淮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快步从雨幕中跑来。他穿着厚实的连帽卫衣,帽檐下露出的头发和肩膀也沾了些雨水,但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亮晶晶的。**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牙齿因为寒冷而微微打颤。**
**“掐指一算,就知道某个小迷糊肯定没带伞!”他笑着,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将大伞稳稳地罩在我们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丝。他侧过身,用自己半个身体挡住了斜吹过来的寒风,同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我怀里沉重的书本。**
**“走吧,送你回宿舍。这鬼天气,冻坏了可不行。”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伞下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而温暖,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他的手臂偶尔会碰到我湿冷的衣袖,传递着细微的暖意。**
**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脚下的积水倒映着昏黄的路灯光晕。他走在我外侧,小心地避开积水深的地方,伞面始终稳稳地向我这边倾斜着。我能看到他另一侧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在卫衣上蔓延。**
**“伞…伞歪了…”我小声提醒,想伸手去扶正伞柄。**
**“没事。”他低头对我笑了笑,雨水顺着他微湿的额发滑下,笑容在湿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明亮,“淋不着你就行。”**
**那一刻,伞外是冰冷喧嚣的雨夜世界,伞下却是一个被他用肩膀和体温撑起的、小小的、安稳的港湾。他湿透的肩膀,他倾斜的伞,他专注地为我避开积水的侧影,还有他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气息,都像烙印一样刻进了那个寒冷的雨夜……**
**——回忆的暖意被救护车冰冷的颠簸和消毒水的气味粗暴地拉回现实——**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在耳边回荡。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我躺在冰冷的担架床上,望着车顶惨白的灯光,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林淮……
那把倾斜的伞,那个湿透的肩膀,那个在寒夜里为我撑起一方晴空的人……永远地消失了。只留下冰冷的真相,沉重的血仇,和一个同样在雨夜里伤痕累累、被迫并肩前行的……他的兄弟。
车子猛地一个颠簸。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个依旧冰凉坚硬的海螺。
小晚……
我们一定会找到你!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在救护车的车窗上。冰冷的城市,在闪烁的警灯和凄冷的夜雨中,无声地诉说着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