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中的双影重
魔都大学的夜空罕见地缀满星辰,仿佛有人随手撒了一把碎钻,映得天文台的穹顶玻璃泛着幽蓝的微光。沈溯独自站在观测台前,修长的手指缓缓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
"奇怪..."他轻声自语,镜筒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金属部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沈溯皱眉,这架价值百万的天文望远镜上周才刚校准过。
就在他手指触到调节钮的瞬间,镜中的猎户座腰带三星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三道血色流光,在视野中交织成一个诡异的符文。沈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股灼热感从眉心那颗与生俱来的朱砂痣蔓延开来。
无数陌生画面在脑中炸开——
青铜剑刺穿漫天黄沙,破碎的阵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一双染血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襟,滚烫的液体溅在他脸上...
"沈溯!"
清脆的女声将他猛地拽回现实。苏年抱着两罐咖啡站在门口,狐疑地挑眉:"值班表上写着你今晚负责调试设备,结果你对着空镜头发什么呆?"
沈溯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识摸向眉心,那粒朱砂痣此刻烫得惊人。
"可能是太累了。"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接过咖啡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苏年的手背。一股奇异的寒意顺着接触点蔓延,苏年手腕上从不离身的银质怀表突然"咔嗒"一声弹开了表盖。
两人同时低头,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逆时针旋转。
全南小区3栋602室,凌晨一点十五分。
沈溯盯着父亲书房里的那面青铜镜出神。这面据说家传的古镜被随意搁置在书柜角落,镜面布满细密裂纹,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
镜面本该映出他的脸,此刻却诡异地浮动着两个重叠的影像:一个是穿着魔大天文社文化衫的自己,另一个...竟是个束发佩剑的白衣男子。那人眉心的朱砂痣殷红如血,正用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回望着他。
沈溯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刚触及冰凉的青铜,镜中白衣男子突然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天机已现,九幽将..."
"看够了吗?"
沈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镜中幻象瞬间消散,只剩沈溯苍白的脸倒映在斑驳的铜镜上。
"爸,这镜子..."
"仿古工艺品。"沈林不动声色地抽走镜子,指腹在镜缘某处浮雕上摩挲而过——那里刻着极小的篆文"天机"二字,被经年累月的铜锈掩盖得几乎难以辨认。"明天不是要迎新?早点休息。"
沈溯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时他没注意到,父亲左手小指上那枚从不离身的黑玉戒指正泛着诡异的幽光。
窗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全南小区门口,一辆出租车粗暴地停在人行道上。
林明鹤正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拖出来。五年未见,当年那个瘦弱男孩如今肩膀宽得几乎撑裂衬衫,小麦色的脖颈上却挂着条格格不入的青铜锁链,锁坠是个造型古怪的兽首。
"哟,林少爷舍得回来了?"苏年靠在路灯下调侃,指尖转着钥匙圈。她刚从24小时便利店买完冰淇淋,薄荷绿的发梢在路灯下泛着莹莹微光。
驾驶座车门猛地打开,楚晚宁抱着个纸箱钻出来。箱子里几株蔫头耷脑的草药探出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小心台阶..."她话音未落,纸箱底部突然裂开,晒干的当归、黄芪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当心!"沈溯不知何时出现在单元门口,下意识伸手去接。
四只手在空气中相碰的刹那——
"轰!"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所有人的影子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拉长扭曲。沥青地面上,四个影子诡异地变化着形态:持剑的修长身影、握刀的矫健身姿、结印的宽厚手掌、拈花的纤细手指...
震动转瞬即逝。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先开口。最后还是林明鹤弯腰捡起一株黄芪,故作轻松道:"魔都地质这么不稳定?"
楚晚宁的耳尖却悄悄红了——刚才影子异变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林明鹤的影子伸手环住了自己的影子。
同一时刻,魔都大学图书馆地下三层。
管理员老周正打着瞌睡,监控屏幕突然雪花闪烁。B区古籍修复室里,一本被锁在防爆玻璃柜中的《九州志》自动翻到某一页,泛黄纸页上以朱砂绘制的阵法正渗出细密的血珠。
书页下方题着四行褪色小楷:
"剑阁星沉,药谷霜寒
地煞影散,圣光魂残
千年劫火,再燃人间
鸳鸯连理,重续断缘"
血珠滴落在最后那个"缘"字上,墨迹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整本书无火自燃,青紫色的火苗中浮现出四个模糊人影。灰烬飘散时,一缕黑气钻出玻璃柜的缝隙,顺着通风管道直奔全南小区方向而去。
修复室温度骤降,老周惊醒时,发现保温杯里的茶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凌晨三点十七分,沈溯在冷汗中惊醒。
床头柜上的怀表——去年生日时苏年送他的礼物——正在疯狂倒转,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掀开的表盖上。内侧刻着的小字清晰可见:
"今生愿作鸳鸯鸟"
沈溯瞳孔骤缩。他清楚地记得,这块表背面本该是空白的。可现在,那里分明浮现出后半句隽秀的字迹:
"来世还为连理枝"
窗外忽然刮起怪风,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人在窃窃私语。沈溯走到窗前,看见对面楼苏年的卧室还亮着灯。少女的身影映在窗帘上,正低头凝视着掌心的某物,肩膀微微发抖。
远处天际线上,第一缕灵气如薄纱般漫过城市。魔都最高的三座大厦楼顶,避雷针同时亮起微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