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现实线」
夏日的蝉鸣声刺破耳膜，沈溯猛地从课桌上惊醒。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他的脸上，课本上还残留着口水的痕迹。
"沈同学？"讲台上的老师推了推眼镜，"看来我的课讲得太催眠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沈溯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高三（4）班的教室，黑板上方挂着"高考倒计时30天"的横幅，同学们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喂，睡傻了？"同桌捅了捅他的胳膊，递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吧？放学陪我去买参考书——苏年」
沈溯猛地转头。隔着两排座位，冰蓝色长发的少女正对他做鬼脸。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年？"
"到！"少女突然举手，"老师，沈溯同学好像中暑了，我能送他去医务室吗？"
医务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沈溯坐在病床上，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没有红绳，没有灼痕，掌纹干净得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你到底怎么了？"苏年递来一瓶冰水，"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
冰水顺着喉咙滑下，沈溯突然抓住苏年的手腕："我们认识林明鹤和楚晚宁吗？"
苏年的表情瞬间凝固。冰蓝色长发无风自动，医务室的温度骤降："你...想起来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血月、青铜镜、被钉在升旗台上的同伴...最后是父母在强光中湮灭的画面。沈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浮现出锦囊最后的样子——那根本不是锦囊，是母亲用冰晶封印的一滴血泪。
"三个月了..."苏年拉开医务室的窗帘，指向操场，"自从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忘记了发生过什么。"
操场上，林明鹤正在体育课上打篮球。他的右臂看不出任何纹身痕迹，投篮时却总是不自觉地用左手护腕遮挡那个位置。更远处，楚雨婷坐在树荫下看书，木质化的右手小指戴着装饰性的指套。
"为什么我们还记得？"
苏年解开校服第一颗纽扣。锁骨位置的金莲纹身已经变成了黑色，周围皮肤布满蛛网般的红丝："因为这个。它保护了我们部分记忆，但..."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粒冰晶落在掌心。沈溯这才注意到，她的睫毛和发梢都结着细小的霜花，像是正在从内部慢慢冻结。
"代价是什么？"沈溯声音发抖。
"每保留一天记忆，身体就会异变一分。"苏年苦笑，"林野的锁链纹身已经重新浮现，楚雨婷的木质化蔓延到了手掌...而你..."
医务室的镜子映出沈溯的脸。当他凑近时，镜中倒影突然延迟了半秒才同步动作，左眼瞳孔闪过一抹金色。
"你爸妈留下的锦囊呢？"苏年压低声音，"那滴血泪..."
沈溯的背包突然震动起来。他翻找出嗡嗡作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图书馆地下99号，今晚8点。带上来那滴眼泪——N」
放学铃响起时，沈溯注意到几个异常：班主任的影子在阳光下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教室监控探头的红灯闪烁频率与心跳同步；而走廊尽头的消防镜里，有个戴面具的人影一闪而过。
"沈溯！"
林明鹤在楼梯口拦住他，右臂不自然地抽搐着："听我说，昨晚我又梦见那个升旗台了。这次我看清了，台下面埋着..."
"一面青铜镜。"楚雨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木质化的右手藏在袖子里，"而且不是普通的镜子，是..."
三人同时开口："双面镜。"
图书馆前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沈溯看着手机上的时间：2025年9月7日。距离高考结束正好三个月，但校园里没有任何关于那场异变的讨论。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表现得如同那只是普通的一天。
"记忆修改..."楚雨婷的木质手指轻叩图书馆大门，"而且范围覆盖了整个城市。"
林明鹤突然按住右臂，锁链纹身在皮肤下蠕动："有人来了！"
戴着金丝眼镜的校图书馆管理员推门而出。在沈溯的阴阳视界中，这个和蔼的老先生周身缠绕着黑线，每条线都连接着图书馆的某本书籍。
"同学们，闭馆时间到了。"老先生的镜片反着白光，"要借书的话明天请早。"
沈溯突然上前一步："我们想找《九州志》。"
老管理员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咧开，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尖牙："地下室不外借，特别是...99号藏书。"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苏年的冰霜不受控制地蔓延到地面，林明鹤的锁链纹身刺破校服浮现，而楚雨婷的木质右手生出细小的根须。
"跑！"沈溯拽起最近的楚雨婷。
四人狂奔向操场后的旧仓库。当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时，沈溯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三个月前的图书馆地下室。沈林和凌云诺被锁链禁锢，而站在血阵中央的...赫然是现在的沈溯自己！
"这不可能..."沈溯浑身发冷，"那天我明明..."
视频里的"沈溯"突然转向镜头，金色瞳孔直视屏幕："时间是个环，我们都在其中打转。今晚8点，带上那滴眼泪来结束这一切。"
视频结束，屏幕上浮现出血色倒计时：
05:27:41
苏年突然抓住沈溯的手："你的眼睛..."
仓库的破镜子前，沈溯看到自己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与视频中的"自己"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当他眨眼时，镜中的倒影...没有同步。
"不是记忆复苏。"楚雨婷的声音发抖，"是时间循环...我们被困在高考结束那天了！"
林明鹤的锁链纹身突然暴长，金属碰撞声中，他撕开右臂的校服——纹身已经变成了实体锁链，末端连接着一个模糊的时空裂隙。
"我看到了..."他痛苦地喘息，"九十九个重叠的时空...我们就像琥珀里的虫子..."
沈溯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一段录音，是母亲凌云诺的声音：
「溯儿，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说明'镜'已经开始融合。记住，真正的钥匙不是那滴眼泪，而是...」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杂音中断。手机屏幕裂开一道缝，黑色液体缓缓渗出，在空中组成四个字：
"破而后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