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边陲小镇，人丁不兴。
这里，总共也只有一两千户世代居住在此，不肯迁徙的人家。
房屋因为长年累月的风沙侵蚀，许多地方都已破败不堪。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镇吃喝拉撒，一应俱全。
因为这里是出入大俪王朝的关隘口，许多西域客商都从此入关，故而呈现出另一种熙熙攘攘的繁荣。
夜,雷云滚滚，大雨倾盆。
此刻，城边一处民房之内，正传来一个男人猥琐的笑声。
“嘿嘿，赵家小娘子,你那死鬼男人在我这里欠的债，光是利息也有将近三两银了，你准备拿什么来还？”
“事先说好，我今天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再宽限一些时日的话，如今突厥进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城破，所以，今天我必须收到钱,要实在没钱，我只能让你以身抵债了。”
四名身强力壮的男人，将一名穿着朴素传统，但容貌却十分漂亮的小妇人堵在了墙角。
领头的是个癞痢头，绰号吴大疤拉,乃是这边陲小镇中的一条地头蛇，仗着自己与边军中某位小头目有些关系，平日里在城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百姓通常敢怒不敢言。
只因为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朝廷设立的衙门，等同虚设，根本无法与驻扎在此的军队相提并论，没人会蠢到得罪一个在军中有靠山的吴大疤拉。
“吴，吴大哥，我......我男人不过是问你借了二两银子的丧葬费，怎么......怎么这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不到，光利息就有三两？我......我们家去哪儿弄这么多钱还你。”
月余前，妇人公公去世，其体弱多病的丈夫多年靠喝药苟延残喘，家里早已入不敷出，不得已，便硬着头皮向吴大疤拉借下二两银子以作丧葬，约定丧葬之后，丈夫进城做工攒银归还。
不料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公公安葬之后，没多久，丈夫病情突然加重，留下债务之后，撒手人寰，只留她与小叔子二人相依为命。
奈何小叔子不成器也就罢了，偏偏还胆小怕事，平常她这个嫂子没少被村中男子调戏，以至于她根本就不敢出门做工，如此一来，债务越发还不上，一直到今天，终于债主上门。
吴大疤拉咧嘴一笑，眼神不断在小妇人身上扫视：“利息不是钱吗？这都几个月了，利滚利下来，自然就这么多了，废话少说，赶紧拿钱，要不然......哥儿几个今天可就住在你房间里，不走了。”
“可，可我现在哪儿有那么多钱？”
小妇人慌乱不已，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吴大疤拉觊觎自己已久，以前丈夫在，不好明目张胆，后来家里不管怎么说都还有个小叔子，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一直到今天，吴大疤拉终于等来了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机会。
对方的目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钱，一直以来，都是自己。
突然，她灵机一动。
“对了，吴大哥，我家小叔子已经被边军临时抽调城头驻防，这会儿城头已经守住，说不定马上就会遣散他们，到时候肯定会有军费，等拿到了，我立马来还你们行不行？”
“哈哈哈......”
吴大疤拉几人目光对视片刻，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你家小叔子......噗......就是赵平安那小子？我......我可是听说他在得知突厥攻城的时候，就吓的屎尿齐流，别说让他驻守城头，突厥兵随随便便一个屁就能将他崩死你信不信？”
“别说指望这个窝囊废能还钱了，他能活着走下城头都算他厉害，小娘子，我看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说不定，待会儿边军就该通知你去城头给那个废物收尸了。”
话音刚落，雨夜之中，大老远果然传来士兵军靴踩在雨水中的动静。
吴大疤拉嘿嘿一笑：“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一瞬间，小妇人面色惨白，身躯瘫软在地。
她虽平日里极其瞧不上赵平安，因为这位小叔子不长进，不想办法撑起这个家就算了，最可恨的是，竟然还对她这个亲大嫂有想法，要不是她极力保持着界限，指不定赵平安会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举动。
但，讨厌归讨厌，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这个家唯一的亲人。
此刻听到赵平安十有八九已经战死城头的消息，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片悲凉之感。
短短两个月，家里一连失去三个男人，如此沉重打击，她一个刚过门不过一年多的小媳妇，又如何能禁受的住？
眼看小妇人已经彻底破防，吴大疤拉便知道时机差不多已经到了。
“小娘子，哥哥看你是个苦命人，知道钱你肯定是还不上了，既然这样，别说哥哥不疼你，不给你机会，只要你乖乖跟了我，这笔账就这么算了，除此之外，我每个月再另外给你一两银子生活费。”
“一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这年头，也足够你吃喝不愁了，你觉得如何？”
小妇人凄然一笑。
她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女子，却也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
即便身处乱世又如何？纵然身死，名节也绝对不可玷污。
不过在死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
嫁进赵家门，便是赵家人。
小叔子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是小叔子，死了，也得有人收尸。
小妇人深吸一口气：“吴大哥，你要我跟你也行，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得将小叔子后事办妥，如此，我也算是对得起赵家，你觉得如何？”
“一条烂命而已，办什么后事？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比起这个......”
吴大疤拉满脸坏笑，
“小娘子，我们还是先赶紧办正事要紧，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下一刻，吴大疤拉便朝小妇人扑了过去。
小妇人大惊失色，本能向后退去，奈何她已在墙角，根本退无可退。
“吴大哥你住手，边军，边军马上来了，你这样成何体统。”
“边军怕什么？除非是营长以上军官亲自前来，否则谁见了我吴大疤拉，都得给老子几分面子，小娘子，你是自己脱衣服，还是哥哥我来帮你脱啊。”
闻听这话，小妇人顿时一脸绝望。
她不过是个女子，论力气，又怎么会是吴大疤拉的对手？
难道......今日注定要给这厮玷污清白？
不......
我决不能那样做，即便是咬舌自尽。
想到这里，小妇人闭上双眼，脸颊有两行清泪滑下。
她毅然决然凄厉声嘶力竭道：“赵平安，嫂子不能替你收尸了，只能任由你埋进乱葬岗做一只无名野鬼。”
“你放心，等我在黄泉见到你哥，我会任由你哥哥责罚，只求......能获得你的原谅。”
轰隆......
天空一道惊雷炸裂。
院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
赵平安睚眦欲裂道：“吴大疤拉，你这个狗杂种，我看你是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