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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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深处,一座废弃多年的炼丹房隐藏在藤蔓交织的密林中。柳月儿拨开垂落的紫藤,露出锈迹斑斑的铁门,指尖在门锁处轻轻一按,机括声轻响,门应声而开。

"这里..."陈苟眯起眼睛,"不是宗门的禁地吗?"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柳月儿唇角微翘,从袖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青光顿时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丹房内积尘寸厚,中央丹炉早已冷却成一块废铁,但四周药柜上的瓶瓶罐罐却摆放得异常整齐。柳月儿熟门熟路地转到西侧墙壁,在某块青砖上连敲三下——

"咔嗒。"

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潮湿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陈苟鼻翼微动,辨认出至少七种掩盖气息的药材味道。

"你经常来这儿?"他盯着柳月儿纤细的背影问道。

少女脚步微顿,声音忽然轻了几分:"我娘生前...是药堂执事。"

陈苟识趣地闭上嘴。两人沉默地穿过甬道,尽头竟是一间布置精巧的密室。四壁嵌着发光萤石,墙角矮榻上铺着干净的青布,最引人注目的是北墙一整面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典籍。

"坐。"柳月儿指向矮榻,自己则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萧师兄给你的。"

木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简和一个小瓷瓶。陈苟先拿起瓷瓶,拔开塞子轻嗅——

"玄元丹?!"他手一抖,差点把药瓶摔了。这可是筑基期才能服用的上品丹药,一颗就值上百灵石!

"萧师兄说,你既得了《玄天秘录》,此丹可助你突破瓶颈。"柳月儿盘腿坐在他对面,忽然压低声音,"但有个条件——三日后楚非长老闭关结束,你要想办法混进他的洞府。"

陈苟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让我去招惹金丹修士?萧云寒疯了还是你疯了?"

"不是硬闯。"柳月儿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布铺开,上面精细绘制着流云宗地形图,某条红线蜿蜒指向后山某处,"楚非每月初七都会去寒玉潭疗伤,洞府守卫最松懈。你只需将这个放在他书房第三排书架后的暗格里。"

她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玉片,通体透明如水,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陈苟没接,反而向后仰了仰身子:"这是什么?"

"记录法阵的载体。"柳月儿坦然道,"萧师兄怀疑楚非暗中勾结黑风谷,需要证据。"

"呵..."陈苟突然冷笑,"我凭什么蹚这浑水?"

"就凭你现在是楚非必杀之人。"柳月儿眼神陡然锐利,"你以为逃得过金丹修士的追踪?萧师兄是你唯一的生路。"

密室陷入死寂,夜明珠的青光在两人之间流淌。陈苟盯着少女突然陌生的侧脸,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小师妹"——她睫毛低垂时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唇角抿起的弧度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果决。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轻声问。

柳月儿忽然笑了,那笑容让陈苟想起山涧里藏着毒牙的竹叶青:"和师兄一样,想在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的人。"

她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排在案几上,铜钱表面泛着诡异的蓝光:"黑市买的'同命钱',你我各持一枚,萧师兄持一枚。若有人背叛..."

她没说完,但陈苟懂。这种邪门法器能让持有者感知彼此的生死,更阴毒的是,持主钱者能引爆附属钱持有者的心脉。

"好算计。"陈苟捻起一枚铜钱,忽然咧嘴一笑,"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猛地扣住柳月儿的手腕,在少女惊愕的目光中,将铜钱硬塞回她掌心:"要玩就玩大的——我直接帮你把楚非的罪证偷出来,不过..."

指尖划过少女柔软的掌心,他露出标志性的痞笑:"得加钱。"

柳月儿怔了怔,突然"噗嗤"笑出声:"师兄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她从发髻拔下一支木簪,轻轻一拧,簪头脱落,滚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赤红丹丸。丹纹如血,隐有雷光流转。

"血雷子?!"陈苟倒吸一口凉气,"你连这个都搞得到?"

"防身而已。"柳月儿将丹药推到他面前,"事成之后,还有三颗玄元丹。"

陈苟盯着丹药看了许久,突然伸手一抹脸,所有嬉笑神色褪得干干净净:"最后一个问题——萧云寒凭什么信我?"

"因为..."柳月儿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我告诉他,你修炼的《玄天秘录》第一重'藏锋诀',最擅长隐匿气息。"

陈苟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这丫头怎么会知道?他明明从未...

"师兄每次撒谎时,右手小指都会不自觉抽动。"柳月儿退回安全距离,笑容纯良如初,"而刚才你说玉简内容都记在脑子里时,抽得特别厉害呢。"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夏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雨帘中,陈苟凝视着少女映在墙上的剪影,恍惚看见一条昂首吐信的蛇。

"戌时三刻,东侧围墙见。"柳月儿起身推开暗门,雨腥味顿时涌入密室,"记得换身杂役的衣服。"

待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声中,陈苟才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那是他从柳月儿袖口顺出来的。

金线在萤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分明是浸泡过某种追踪药水的痕迹。

"有意思..."他眯起眼睛,将金线缠在指间,"那就看看,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暴雨冲刷着丹房年久失修的屋顶,某处漏下的雨水渐渐在青砖地上汇成小小水洼,倒映着青年嘴角渐渐扩大的弧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