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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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长进来,看到面前混乱的场面,眉头深深皱在一起。
助理见状,忙叫保安将周浩制服在地,推开众人将我和女儿扶起。
王院长看着呆愣在地上的李秀珍:
“你为什么要去陪谢云芳?”
李秀珍见此人派头不小,必定是个在城里说得上话的,于是抓着一大把现金哭的更凶了:
“领导您给评评理,我家云芳刚死,这男人就要拿着钱和小三远走高飞,把我们孤儿寡母留在家中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院长面色一沉。
谢云芳快速拢好衣裳,委屈着朝王院长走去,掩面啜泣:
“院长您不知道,他刚才竟想趁我丈夫不在对我实施强暴,多亏我男人回来得及时,我才没有......”
说道情深处,她竟还哽咽着假装站不稳向往王院长怀里靠。
邻居们见状,七嘴八舌地开始一起斥责我。
现场再次乱作一团。
王院长扫视众人一眼,最终视线在我身上。
就在谢家众人以为我要被处罚时,王院长威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一派胡言!”
“这钱是我批给纪明谦同志的差旅费,机票也是组织统一预订的,何来私奔一说!”
纪明谦同志为了完成亡妻遗愿,不顾艰难险阻自愿跟着组织前往美国投身研究究,怎会对你个孕妇纠缠不休!
谢云芳被震慑到,大脑宕机,只支吾着反驳:
“您就会开玩笑,纪明谦就是个废柴工人,他有什么资格跟您去国外学习。”
“您一定是被他骗了。”
王院长将手杖猛地砸在地面,巨大的声响让每个人都为之一颤。
“伟大领袖曾说过,劳动工人最光荣,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废柴?”
我听到之后不免动容,这么久了,王院长是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
我从包袱最底下翻出一件谢云芳的毛衣,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院长,我深爱我的妻子,从未有过二心,天地可鉴。”
“如今我为了云芳的梦想忍辱负重,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恶意揣测我,还将怒火发泄到我三岁的女儿身上,怎么能叫人不寒了心!”
王院长怒气更甚,朝着谢云芳吼道:
“谢云兰,这姑娘是你妹妹遗孤,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在天之灵吗?”
“我今天原本只想来见见云芳家属,没想到却看到如此一幕!我看也不必一周后了,今晚我便要带纪明谦同志离开!”
上车前,我被谢云芳喊住。
她微弓着腰站在门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眶似乎有些微红。
“纪明谦,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
我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大巴。
女儿在我怀中熟睡,直到大巴停在家属院的楼下,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王院长派人将生活用品备齐,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这里安心地住下吧,正好适应新环境了。”
我站在敞亮的屋内,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小丫很快就在这里交到了朋友,叫星星。
星星的母亲沈如枝是省外派来队伍里一次参加任务的专家,偶然一次聊天我才知道,她是个单亲妈妈。
一想到父亲离开时,母亲也是和她一般年岁,心中不免伤感起来。
日后,我有意对沈如枝多加照顾。
今日,小丫吵着要玩举高高,星星在旁边羡慕地直招手。
沈如枝有些不好意思地拜托我能不能也举一次星星,我爽快答应,刚从她手中接过孩子。
谢云芳尖锐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纪明谦,这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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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着眉看向披头散发瞪着眼的谢云芳,抱起孩子们便要走。
她几步跑上来,猛地扯住我的手: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这个野女人是谁?”
“果真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就是找小三了!”
我甩开她的手,嫌恶地后退几步。
“谢云兰,嘴巴放干净点。”
谢云芳不可置信地朝我大吼:
“你竟然为了这个野女人凶我!”
我不耐烦地看着她:
“那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谢云芳质问的话哽在喉中,良久才结巴道:
“我......我是你大姨子!我当然有资格管你!”
“你背着我妹在外面乱搞,就是没有不要脸,没良心!”
见我无动于衷,谢云芳又将矛头指向沈如枝。
她扯住沈如枝的手,高高昂起脖子:
“你不知道吧?纪明谦是个疯子!他明面看上去仪表堂堂,其实是个趁我怀着孕就想猥亵我的垃圾。”
“你去我们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
话没说完,便被沈如枝打断。
“明谦是什么人,我心中自有定夺,不需要你多说。”
“况且,我认为疯子这个称呼可能更适合你,我要是你的丈夫,只会觉得你丢脸至极。”
谢云芳破防了: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着急为他说话,我看你其实早就和他搞上了吧?”
她看向星星,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光:
“这小杂种应该是你带来的吧?”
“莫不是被男人甩了寂寞难耐就饥不择食地开始找下家了?”
沈如枝愣在原地,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的丈夫是边防战士,为国捐躯,是当之无愧的人民英雄。星星是他们唯一爱过的证明,这样伟大的家庭,却被谢云芳如此侮辱。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冲上前一掌扇在谢云芳脸上。
谢云芳被我扇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朝我大吼: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周浩姗姗来迟,见谢云芳瘫坐在地上,身下见了红,抄起板砖就朝我跑来。
“纪明谦,敢上了我儿子,老子跟你拼命!”
可却在碰到我的前一刻,被保安拦住,死死按在地上。
谢云芳直到被救护车接走的前一刻,还一直死死盯着我。
她眼中的情绪复杂,我却无心理会。
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沈如枝才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我愧疚地看着她:
“抱歉,因为我的私事冒犯到了你。”
沈如枝笑着摆手:
“这不算什么,你这个大姨子看起来也不是正常人。”
“以后再有什么问题我能帮上忙的,你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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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雨下得很大。
我刚把女儿哄睡着,便听到敲门声。
刚开门,一团人影便直扑向我。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呼救,身上的人突然出声:
“明谦,是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颤抖:
“明谦,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我猛地将她推开,嫌恶地擦去身上她的泪滴:
“谢云兰你有病是不是?我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了,你有什么脸要求我带你一起走?”
“这里是家属院,你私自闯进来是犯法的。”
谢云芳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哀切地看着我:
“明谦,别说气话好不好,我是云芳,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我知道你在生气我和周浩的事,但我也是被逼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冷笑一声,语气不带一点温度。
“谢云兰,你在胡说些什么,云芳已经死了,我们一起把她送进焚化炉的不是吗?”
我刻意加重“谢云兰”三个字,谢云芳的脸色又惨白几分。
“明谦,不要对我这么无情好不好,哪怕看在小丫的份上!你也不愿意小丫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对不对?”
见她不知廉耻地把女儿当作筹码,我气急,扬手狠狠甩在她脸上:
“你不配喊我女儿的名字,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难道都忘了吗?”
想起她和周浩做过的事,我只觉得恶心透顶。
见我如此绝情,谢云芳突然诡异地笑了,随即她从身后拿出一份胎儿鉴定报告。
上面显示,胎儿的血型为:
【B】
见我愣在原地,谢云芳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周浩是A型,而我是O,这孩子是谁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纪明谦,就算你不肯原谅我,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爸爸吗?”
若是前世,看到这张单子,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将谢云芳接来身边,细心供养着。
但现在,我的内心却没有丝毫波澜。
“伪造这些有什么意义,云芳已经死了,就算你装得再怎么像,也永远不可能是她。”
见我依旧淡漠,谢云芳急了。
她死死揪着自己眼尾的皮,将那颗红痣展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撒谎,你看啊明谦,这个痣,当时我受伤还是你把我送去医院,你说这颗痣在我脸上很好看!”
我不置可否:
“痣可以点,也可以染色,这证明不了什么。”
“你做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
谢云芳越来越急,时不时惊恐地望向身后,想要进屋却被我死死拦住。
“明谦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更不该丢下你和小丫,求你原谅我这次,放我进去好不好?”
“周浩真的会杀了我......”
说着,她竟扒着门框大哭起来。
我被她的话扰得一头雾水,再往后看,竟没注意到不远处已经站了个人影。
周浩站在黑夜里,手里的菜刀泛着寒光。
他口中喃喃着:
“贱人,谢云芳你这个贱人!”
对视上的瞬间,谢云芳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彻底晕死过去。
惨叫声惊动四周,大院内瞬间灯光乍亮。
好几个大哥冲出屋内,联合将周浩压在地上,夺走他手中的刀。
周浩直到被绑起来,还在朝着谢云芳破口大骂。
“贱人,你他吗骗老子!是你害死的云兰!”
“老子把你当个宝,你却怀着别的男人孩子来让老子伺候!”
“我要杀了你!”
因为私闯大院,意图行凶杀人。周浩被警察拘走,连带着一起的还有谢云芳。
我将小丫托付给沈如枝后,和王院长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人证物证俱全,周浩无可辩驳,被关押等待公诉。
而谢云芳却像是精神错乱般,问什么都摇头,只喃喃说着:
“我要见纪明谦。”
警方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同意我和王院长进入审讯室。
见到我的那一刻,谢云芳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明谦,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心得下我和宝宝的。”
“这是你的儿子,你有后啦!是不是很开心明谦,你快叫他们放了我,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吃。”
我有些无语,皱了皱眉又朝警察同志身后退了几步。
我可不想再跟这个疯女人扯上关系。
谢云芳看着我的动作,失落地噘起嘴,却又在看到王院长时重新扯起灿烂的笑:
“院长是我呀,我是云芳,您还记得要带我出国研学的事吗?”
“您还说我是不可多得的实验人才呢,全图无量!”
王院长摇摇头,叹着气退了出去。
等医生过来说:
“嫌疑人身上有大量瘢痕伤口,应该是人为殴打所致,且昏迷前遭受惊吓,出现了神经错乱,智力停留在五岁,恐怕以后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因谢云芳患有精神疾病,且尚在怀孕期间,无法量罪,警方无奈之下只得将她送回谢家。
李秀珍看到流了一身口水的谢云芳,当即上去就是一脚。
谢云芳摔倒在地,身下见了红,却依旧痴笑着:
“这是我儿子,我有儿子啦。”
7
前往米国的飞机平稳地行驶在空中。
小丫兴奋地看着窗外的天,和星星说自己此时正在云层中飞行。
研学结束后,我又额外申请了滞留,直到小丫到该上小学的年纪,我们才再一次回国。
我在最好的小学边上买了房,但因为小丫的户口仍留在村里,纵使万般不情愿,我还是回了趟乡下。
村委的大爷完全没有认出我,只看着我手上小丫的照片有片刻恍惚。
“这姑娘和从前谢二家的孩子长得真像啊。”
我轻笑一声:
“孩子在幼年时期都会比较像。”
大爷点点头:
“是啊,说起那谢家,现在真如同跟着了魔似的。”
从他口中,我才得知谢云芳家如今的现状。
周浩出狱后酗酒成性,整日窝在家中等着无所事事。
谢云芳依旧没有恢复神志,当年被她妈一脚踹到流产,被脐带连着,身下拖个死胎整天到处晃荡说自己怀了个儿子。
还是妇联的同志看不下去,才带她去了医院。
周浩出狱后酗酒成性,整天窝在家中无所事事,竟和李秀珍搞到了一起。
如今进六十的李秀珍挺个大肚子,四处耀武扬威说自己给老谢家传宗接代。
听后,我只笑着摇头。
回到车上,我看着乖巧坐在后座的女儿,犹豫着开口:
“小丫,没有妈妈你会觉得自卑吗?”
女儿天真地歪着头:
“小丫有爸爸的爱,还有星星哥哥,才不会自卑呢。”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我长舒口气。
是啊,日子还长。
我又怎会被从前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