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顾明珠是被顾盼的话吓到了，还是被唐翠芬给劝住了？
总之，张妈上楼跑了一趟后，顾明珠就变得格外老实，没有再作妖。
顾盼就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吃了两大碗米饭，吃得她直打饱嗝。
顾秦氏那死老太婆偏爱吃辣，不好酸甜口。
听说她因为饭菜不合口，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动筷，顾盼又去她跟前溜达了一圈。
坐在死老太婆的床边，顾盼奶奶长奶奶短地喊着，时不时还凑到对方的鼻子旁打几个长长的嗝，满嘴的糖醋味险些没把对方给熏死。
偏偏死老太婆还要演慈爱，根本不敢当着顾盼的面露出半分嫌弃，只能一忍再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看到仇人不舒服，顾盼就舒服了。
她假惺惺说了句：“奶奶，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养伤哦，不然我得心疼死！”
然后，施施然回了自己屋。
泡澡。
美容。
睡大觉。
真舒服呀！
****
昨天夜里顾瑞祥回没回来，顾盼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睡得格外香甜，一觉就到大天亮。
不过她觉得顾瑞祥是没有回来的。
因为一大早下楼，她就看到唐翠芬红着眼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好像丢了魂一样。
她也没去问，甚至连招呼都没跟唐翠芬打一个，去饭厅简单吃过早饭就拎着包包出门了。
虽说从今天起不用再上班，但卖掉工作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让顾秦氏几人知道。
离开家，顾盼直奔国棉厂一厂。
李茂的奶奶就在国棉厂一厂上班，是个临时工。
而这个临时工的岗位，还是顾盼的爸爸给李奶奶安排的。
当年李茂的父亲死在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李茂就跟着李奶奶相依为命。
在李父牺牲之前，李奶奶一直靠李父的津贴过活，根本没有工作。
后来没了李父的津贴，李奶奶为了养活自己和李茂，就去街道办接了点糊纸盒的散活。
可就算是这样，那点微薄的收入也不够祖孙俩吃饭。
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李奶奶病倒住院，却没有钱交医药费和住院费。
那年，正巧顾盼也病了，也被送去医院。
顾盼的爸妈都很心善，看到李茂蹲在收费口抱头痛哭，便自掏腰包帮李奶奶交了医药费和住院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两家有了往来。
李奶奶和李茂对顾家感激涕零，顾盼的爸妈则在了解了李家的情况后，对李家格外照顾。
李茂还在读书时，顾盼的爸妈帮李茂交了学杂费。
得知李奶奶一个月糊纸盒挣不了几个钱，又帮李奶奶在国棉厂一厂安排了一个临时工的岗位。
临时工的工资和福利待遇肯定比不了正式工，但每个月二十四块钱的收入，能让李奶奶和李茂不用再饿肚子。
说到饿肚子，顾盼又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那一年她9岁，跟着妈妈去拜访好友。
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她特别馋，非要妈妈给她买包子。
可包子铺的包子已经卖完了，只剩下白面馒头，为了哄她开心，妈妈就买了一个白面馒头给她。
她拿着白面馒头才啃了一口就后悔了，那是她活到九岁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馒头！
真搞不懂。
明明包子铺的香味这么浓，勾得她馋虫都出来了，怎么做出来的馒头能这么难吃？
比不得张妈一成的手艺！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看到街对面有个大哥哥一直盯着她的馒头咽口水。
那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就是瘦得有点过分了。
“哥哥，你……要吃吗？”
她跑到街对面，将馒头递过去，试探地询问大哥哥。
大哥哥应都没应她一声，伸手就把馒头夺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么大一个馒头，大哥哥三口就把它吃光了，可见饿得有多厉害。
“谢……谢谢你，小妹妹，我……我太饿了，所以……”
大哥哥吃完馒头，才想起来跟她道谢。
“不客气呀，正好我不饿。”
她笑嘻嘻摆摆手，重新跑回妈妈身边。
面对着妈妈疑惑的眼神，她满脸骄傲：“妈妈，我刚刚助人为乐去了，帮一个很饿的大哥哥填饱了肚子。”
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咱们家盼盼真棒，做人呢，就是得这样，要心怀善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多帮帮有困难的人。”
“嗯，妈妈，盼盼知道啦！”
真好。
大哥哥填饱了肚子，她也解决掉了难吃的馒头，还获得了妈妈的表扬！
9岁的她觉得，她真是聪明坏了。
而那个大哥哥，就是李茂。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她还知道，就在那次见面的前半年，李茂的父亲牺牲了。
其实顾盼一直很好奇。
军人牺牲是有抚恤金的，更别提李父死前已经坐到了师长这个位置，抚恤金只会多不会少。
除了抚恤金外，部队那边对家属还会有其他的照顾，怎么会让李奶奶和李茂祖孙俩沦落到吃不饱饭，看不起病的地步？
那时候李父才牺牲半年啊。
就算李奶奶和李茂平时再大手大脚，也不至于把抚恤金花光吧？
对于这个疑问，顾盼没有问过李茂，但她问过她爸妈。
她妈说了句：“你还小，等长大后再告诉你。”
她爸则道：“别人家的事你少打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当时，顾盼直接朝她爸吐了个舌头：“你还知道那是别人家的事，你又送钱又送工作的，都属于多管闲事了，还不许我打听呢。”
不过，说归这么说，往后她还真没问过李茂家的事。
以至于一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当年李奶奶和李茂这两个烈士家属是怎么过成那个样子的。
国棉厂一厂距离红旗轧钢厂还是蛮远的，顾盼坐了大半个小时的无轨电车，中途还转了一趟车，才来到国棉厂一厂门口。
看了看手表，快8点了。
距离李奶奶上班已经过去3个小时，早上那一波应该忙完了，这时候找人去叫李奶奶出来刚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