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凝与压迫。
苏靖远端坐于太师椅上,面容威严,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不起波澜,却又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没有立刻发问,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站在下方的苏九璃。
被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笼罩,苏九璃 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这便是苏家的家主,她的父亲,一个将家族利益置于一切之上的男人。原主的记忆里,这位父亲的存在感稀薄,印象中只有冷漠和疏离。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寒芒与戒备。体内,“灵犀”的机械音悄然响起:“扫描目标:苏靖远。修为:神海境一星。功法:《玄水决》(地阶下品)。情绪波动:惊疑、审视、权衡。警告:目标实力远超宿主,建议避免正面冲突。”
神海境……果然是个老狐狸。苏九璃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怯懦中带着点茫然的样子,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刚刚经历大变的脆弱。
“测玄石之事,你作何解释?”苏靖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苏九璃抬起头,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害怕,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将先前在大厅里说过的那套说辞又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测玄石可能的老化以及自己只是恰逢其会。她刻意避开了任何关于自身变化的细节,只将一切归咎于意外和巧合。
苏靖远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书房内一时间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以及苏九璃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你母亲留下的那枚凤凰骨,为何会在苏雪儿体内?”
来了!苏九璃心头一凛,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试探。测玄石毁了固然可惜,但对家主而言,嫡女血脉的纯正与否,以及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纠葛,才是他更关心的。
她眼眶微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声音哽咽:“女儿……女儿不知。那日被雪儿姐姐叫去柴房,只觉得后心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醒来就在乱葬岗了……呜呜……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她没有直接指控苏雪儿,而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完全无知的受害者,将判断的难题抛给了苏靖远。她知道,以苏靖远的精明,不可能完全相信苏雪儿的一面之词,但也不会为了她这个“废物”去深究,除非她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苏靖远看着她,目光复杂。他自然不信苏九璃完全不知情,但这番示弱和哭诉,却也让他暂时找不到发作的理由。毕竟,苏雪儿如今资质出众,又是庶母一脉的心头肉,而苏九璃……除了一个嫡女的名分,似乎一无是处。
“罢了,”苏靖远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此事我自有定夺。你既已回来,便安分守己,莫要再惹是生非。”
“是,女儿明白。”苏九璃低眉顺眼地应下。
“下去吧。”
苏九璃行了一礼,默默退出了书房。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眼中的脆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苏靖远没有追究,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这个认知让她更加迫切地想要变强。
回到那间偏僻破旧的厢房,苏九璃看着铜镜中那张蜡黄干瘪、毫无生气的脸,眉头紧锁。这具身体被断肠草侵蚀太久,加上被挖骨失血,底子亏空得厉害。必须尽快修复经脉,开始修炼!
她想起嫡女应有的份例,便硬着头皮去找负责分派资源的管事。结果可想而知,那管事是庶母的人,对她冷嘲热讽,推三阻四,最后只扔给她几株干瘪枯黄、一看就是年份不足的劣质药材,连最低级的疗伤丹都炼制不出来。
“岂有此理!”苏九璃将那几株破草药扔在桌上,眼中怒火跳动。克扣资源,这是要彻底断了她的活路!
“主人,根据现有药材分析,无法有效修复受损经脉。数据库显示,万兽森林禁区深处,有高阶灵药‘血阳花’存在的记录,其蕴含的精纯火属性能量,对修复主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有奇效。”灵犀适时地提供了解决方案。
万兽森林禁区?苏九璃眉头微蹙。那是青岚城外一片极其危险的区域,妖兽横行,毒瘴密布,据说连凝元境的修士深入其中都有去无回。苏家将其列为禁区,严禁子弟靠近。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苏家内部阻碍重重,想按部就班地获取资源修炼,无异于痴人说梦。富贵险中求,想要快速崛起,就必须行险招!
打定主意,苏九璃不再犹豫。等到夜深人静,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PS:从死去的家丁身上扒下来的,改了改),悄然离开了厢房。
凭借前世佣兵女王的经验,苏九璃的身法如同鬼魅,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她熟悉苏府的每一个角落,避开巡逻的护卫,轻松地翻越了高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山的万兽森林外围。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草木也变得异常茂盛,遮天蔽日。林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妖兽特有的腥臊味。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兽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苏九璃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幽灵般在林间穿梭。她不敢有丝毫大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左前方三十米,三阶风狼一头,正向你靠近!”灵犀的警报突然响起。
苏九璃心中一凛,立刻闪身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几乎在同时,一道青色的影子如同疾风般掠过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带起一阵凌厉的罡风,将地面刮出几道深深的爪痕。
那是一头体型矫健的青色巨狼,双目赤红,獠牙外露,浑身散发着凶戾的气息。三阶妖兽,相当于人类凝元境中后期的实力!
麻烦了!苏九璃暗道不妙。以她现在淬体境都不到的实力,对上三阶妖兽,简直是螳臂当车!
风狼显然也发现了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四肢猛地发力,化作一道残影扑了过来,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苏九璃瞳孔骤缩,身体凭着本能向一侧翻滚躲避。风狼的利爪擦着她的衣角划过,在古树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好险!她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借着翻滚的力道,向更深的密林逃去。
风狼一击不中,更加暴怒,紧追不舍。一人一狼在漆黑的森林里展开了生死追逐。苏九璃的速度远不及风狼,全靠着对地形的利用和前世积累的闪避技巧,才勉强没有被追上。但她的体力消耗极大,后心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呜呜”声,像是什么小动物在撒娇。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团子,圆滚滚的,像个雪球,摇摇晃晃地从一簇灌木丛后面滚了出来,正好挡在了苏九璃和风狼之间。
那小东西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抬起一双黑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暴怒的风狼,还歪了歪脑袋,发出一声更软糯的“呜?”
风狼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先是一愣,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想将这个碍事的家伙一口吞掉!
苏九璃心中一紧,虽然不知道这小东西是什么来头,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吃掉!她刚想冲上去吸引风狼的注意,却见那白色小团子突然对着风狼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吱呀”声!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原本气势汹汹的风狼,在听到这声音后,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刹住了脚步,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呜咽一声,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苏九璃:“……”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巴掌大的小东西,一声就把三阶风狼吓跑了?这是什么逆天操作?
危机解除,苏九璃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和眩晕感袭来,她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的树干。
那白色小团子见风狼跑了,似乎很高兴,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到苏九璃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副求表扬、求抚摸的亲昵模样。
苏九璃低头看着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家伙。它通体雪白,毛发柔软蓬松,只有巴掌大小,圆滚滚的身体,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黑曜石一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爱到了极点。
“小东西,谢谢你。”苏九璃喘了口气,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手感意外的好,像是在摸最上等的云锦。
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蹭得更起劲了,甚至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湿漉漉、软乎乎的触感传来。
苏九璃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前世的她,双手沾满血腥,从未与这样纯粹无害的小生命如此亲近过。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苏九璃轻声问道,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
谁知,那小家伙歪着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然后,它用小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九璃,发出一连串软萌的“呜呜”声,像是在自我介绍,又像是在表达亲近。
苏九璃看着它灵动的样子,心中越发好奇。这小东西绝非凡物,能一声吓跑三阶风狼,必定有其特殊之处。
“灵犀,扫描它。”她在心中下令。
“扫描目标……滴……能量干扰,无法完全解析……滴滴……”灵犀的声音带着一丝卡顿,“检测到特殊血脉波动……潜力等级:???……危险等级:???(目前无威胁)……综合评估:潜力巨大,建议契约!”
一连串的问号和“潜力巨大,建议契约”的结论,让苏九璃心头一跳。连灵犀都无法完全解析,这小东西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就在苏九璃犹豫之际,那白色小团子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突然抱住她的手指,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小爪子还不停地比划着,像是在说“别丢下我”。
这……这是在碰瓷吗?苏九璃看着它那萌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简直是把卖萌技能点满了!
罢了,既然它救了自己一命,又有如此潜力,带在身边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直觉告诉她,这小东西对自己并无恶意。
“好吧,跟着我可以,但你要听话。”苏九璃点了点它的小鼻子。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立刻兴奋地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滚,用小脑袋使劲蹭着,表示同意。
苏九璃刚想问它知不知道血阳花在哪里,就见那小家伙突然停止了撒娇,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然后眼睛一亮,抬起小爪子指向密林深处。
紧接着,一道清脆软糯,却带着几分嫌弃和傲娇的童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里响起:“笨蛋女人,快跟我来,那边有好东西!晚了就被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