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执法临门,枯骨余寒
霜白乱发下那张沾满血污的脸颊缓缓转动。冰封般的目光,如同深渊底部蛰伏的凶兽睁开了眼睑,扫过擂台下那片死寂凝固的“众生相”。从惊恐窒息的杂役,到惊疑不定的外门弟子,再到几位神色凝重、隐隐感知到方才那一刹那能量异变的内门高手。最终,这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锁链,穿破混乱的人群,精准无误地、牢牢锁在了高坡上那抹月白的身影——柳含烟身上。
她依旧站在那里,姿态娴雅,锦缎斗篷在灯火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如同独立于世外的观雪仕女。但在陈玄目光触及的瞬间,柳含烟那双看似清澈平静、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眼波深处,极其细微地泛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精心构筑的舞台背景被意外掀开一角、露出一丝冰冷地基的惊愕与恼怒。她握着丝帕流苏的指尖用力到指节泛白,才勉强维持住那份完美无瑕的表象,唇角的线条有瞬间难以察觉的僵硬,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更隐晦的冷漠覆盖。
就在这寂静吞噬一切的真空地带,如同投下了一颗无形的冰核!
当当当——!当当当——!
三声急促、尖锐、撕裂夜幕的金铁交鸣之声猛地炸响!节奏短促有力,带着穿透耳膜的冰冷权威感!
是青伏门执法堂的紧急召集金钟!
钟声源头来自擂台西北角!三道身影如同撕裂阴云的青黑色闪电,带着沉重的煞气,几乎是金钟余音未尽之时,便已撕裂拥挤的人群,悄无声息却又带着无可辩驳的强势,落在赵铁那伏尸擂台、触目惊心的庞大躯体旁!
为首一人,身量挺拔,面容刻板如同岩石雕琢,眉骨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在油灯摇曳的光线下闪烁着鹰隼般的锐利光芒。他一身深靛蓝法袍,左胸口用银线绣着一枚造型古朴的执法天平徽记,这是执法堂内门执事的标识。肩章是两道冰冷的银色横杠。他甫一落地,目光并未在昏迷的赵铁身上过多停留,而是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遍整个狼藉的擂台——那断裂的巨大支撑柱、满地的碎木残渣、台上溅落的斑驳血迹、以及擂台中心那个白发染血、形容枯槁、正用冰冷眼神俯瞰场下的身影。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石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碾碎了场下刚刚酝酿出的一丝窃窃私语:
“执法堂,巡执司,执事严嵩。此地发生何事?”
语气冰冷,无波无澜,却在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沉重的压力。
他身后两名着黑色劲装、肩配单道银杠的执法弟子同时上前半步。一人气息沉稳如岳,另一人眼神却带着一丝阴鸷狡黠(林琅,练气九层)。两人目光极其精准地定格在陈玄身上,戒备之中带着审视,如同在看一件极其危险的证物。
擂台之下。
短暂的死寂后,如同冰湖炸裂!
“是严嵩执事!”
“内门执法堂出手了!”
“完了完了,这陈玄刚打完人就碰上执法堂巡场…”
“他伤得那么重,还透支成那样…”
台下的人群如同被投入滚石的池塘,瞬间骚动起来!原本凝固的表情被敬畏、幸灾乐祸、担忧、看戏等复杂情绪填满。低语声汇成细密的嗡嗡声。
那尖嘴猴腮坐庄开盘的外门弟子反应奇快,脸色瞬间一变,压低嗓子嘶吼:“他娘的出事了!收摊!快收摊!!” 抓起堆在面前还没捂热的灵石和丹药瓶就往怀里猛塞,动作如同受惊的老鼠。几个输红眼想赖账的,看到严嵩那冰冷的侧脸,立刻噤若寒蝉。
王虎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巨大的恐惧被严嵩的出现短暂驱散,随即化作狂喜的毒焰!他连滚带爬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指着擂台上凄厉尖叫,声音因激动而走调:“严执事!执法堂各位大人!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是那弃徒陈玄!他用邪功!他肯定是用了邪功偷袭暗算赵师兄!您看他头发都白了!他肯定练了禁术!赵师兄可是护卫堂的弟子啊!被他打成这样……他还偷丹……”
严嵩并未理会王虎夸张的表演,眉头微微蹙起。他的视线没有离开陈玄。台上的年轻人,在执法堂三人出现的瞬间,那如同寒潭的目光便已经收回,落在了严嵩身上。没有恐惧,没有辩解,没有对王虎控诉的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隐藏在麻木下、如同随时会扑击的疲惫孤狼般的锐利?更让严嵩心头微凛的是,对方的状态极其诡异——白发是显见,但气息紊乱如沸水,生机微弱又晦涩,体内似乎盘踞着一种极不稳定的、令人隐隐不安的力量残余波动,绝非寻常弟子!这绝不是普通的擂台斗殴能造成的伤势!
严嵩身旁,那位眼神阴鸷、气息带着一丝蛇鼠般滑腻的执法弟子林琅,此刻眼珠飞快地转动,视线在陈玄脚边因剧烈咳嗽溅落的几缕带着暗黑冻碴的血迹上停顿了一瞬(透支寿元反噬加剧,体内血液因本源寒力出现凝滞结晶),眼底深处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的火苗。他俯身向严嵩低语:“严师叔,赵铁练气十层巅峰,此人……看着连炼体门槛都没彻底跨过。此等伤势结果,确实…匪夷所思。当慎重查探,或涉及邪祟魔功,或藏有隐秘外物……” 言下之意,有猫腻!
严嵩抬手,无声地制止了林琅的进言。他向前踏出一步,距离擂台更近。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陈玄:
“陈玄?青伏门外门杂役弟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直入神魂的威压,“王虎所言,你偷袭打伤内门护卫弟子赵铁,可有此事?你作何解释?台上打斗,可曾动用禁物或异法?”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冰冷的铁,砸向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擂台中央。
“咳…咳咳……”
一阵压抑不住的、仿佛要将破碎肺叶整个咳出来的剧烈咳嗽猛地打断了严嵩的质问。陈玄的身体剧烈地弓了起来,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每一次急促的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令人牙酸的痉挛颤音。他用那只受伤的手死死捂住嘴,沾满血污的手背无法完全遮挡,暗红色的血沫混合着细碎的、如同深色沙砾般的冰晶,从指缝间溢出、溅落在他撕裂的衣衫和冰冷的木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寒气!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缓缓抬起头,看向严嵩。因剧烈咳嗽而蒙上一层生理性水雾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求饶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机器般的冷静,在极限的痛楚中强行维持着核心运作。他用那只沾满污血的手极其用力地擦去嘴边的血渍和冻晶,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源自骨子里对痛苦和污秽的憎厌,以及一种对自身绝境的极端漠视。
然后,他用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锈铁的声音,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在用力吐出肺里的碎渣:
“……同…同门切磋…拳脚…无眼…”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话音未落,那个清泉般温婉柔美、仿佛能抚平一切喧嚣燥郁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如同天籁般再次响起:
“严执事……”
高坡上的柳含烟终于动了。她莲步轻移,锦缎微摆,如同九天之上披着月光云霞走下凡尘的仙子,在两名女伴的簇拥下,款款向严嵩等人靠近。她的目光扫过擂台上一死一伤的景象,美丽的脸庞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忍和忧虑。
“此间事,含烟也略有耳闻。同门师兄弟起了龃龉,擂台较技本是常事。只是……”她秀眉微蹙,声音越发轻柔婉转,带着一种令人不设防的叹息力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引向她,“赵师兄向来耿直刚烈,出手或许……重了些,失了分寸也是情有可原。至于陈玄师弟……”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柔和,落在陈玄身上,仿佛在看一个令人心疼又无奈的迷途幼兽,“唉,他原本性子便有些孤僻执拗。此番意外,他身负重创已是事实。严执事,”她微微欠身,姿态优雅,语气诚恳,“执法堂秉公办事自是应当,可陈师弟此刻……身躯残破,气息萎靡,怕是连寻常行走都难。若依律例羁押审问,恐其支撑不住这般劳顿折磨。更兼他行事向来……不循常理,今日之果,难保不是他固执己见、妄用不明法门导致的……反噬自身?”
她的话,如同一把裹在丝绒手套里的冰刀。
句句在“情”,点出赵铁的“情有可原”。
字字藏“理”,指向陈玄的“固执”、“不明法门”、“反噬自身”。
轻描淡写间,将“受害者”赵铁置于可能出手过重但有情可原的位置。
轻飘飘将陈玄的绝地反击和可怕后果,引向“咎由自取”的方向。
她并未直接指控陈玄偷盗或修炼邪功,却用“不循常理”、“不明法门”、“反噬”这几个词,精准地钉在了严嵩心头最大的疑虑之上!更是巧妙地利用陈玄此刻惨烈重伤的状态,营造出一种“随时会死在羁押途中”的悲情陷阱,无形中给执法堂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和道德捆绑!
严嵩的眉头锁得更紧,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柳含烟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神情恳切真诚的脸上扫过,又在陈玄那如同枯骨裹皮、白发染血、周身萦绕着一股死寂与混乱交织的诡异气息上停留。这反差……这情境……太诡异!太不合常理!柳含烟的“陈情”,听在耳中如同天籁,其内在隐含的引导和切割,却让他这位执法老手嗅到了极其熟悉的…血腥味。他在执法堂这些年,见过太多这种看似合理、实则将人推向无底深渊的“情有可原”!
陈玄倚靠在被劈断的木桩残桩旁,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肺叶深处细微的破败嘶鸣和来自生命本源的剧痛。柳含烟那如同天籁的“关切”话语砸过来,他紧闭着嘴,血沫伴随着细微的冰碴子不断从齿缝中渗出。他没有看柳含烟,仿佛那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那双在剧痛和虚弱中努力维持着清明的眼睛,穿透眼前执法堂带来的沉重压迫感,再次投向严嵩执事胸前那枚在昏暗光线下也依然折射着冰冷光泽的执法天平徽记。
他的意念沉入意识深处。
冰冷的蓝色数据在眼前流淌,无视了身体的悲鸣警告:
【状态估算(劣化):生命值 ≈ 21-25点(持续下降)。左肋骨裂纹×2,右胸内出血判定(轻度),气海震荡(灵力紊乱指数:78%),身体核心低温化现象(5.8%组织液出现低温凝结结晶)。精神力损耗:79%。】
【威胁评估:目标1:执法堂(严嵩)- 筑基初期-中期?实际杀意指数:未知。目标2:林琅(执法弟子)- 练气九层-恶意值:87%。目标3:柳含烟-练气八层巅峰-恶意值:100%(高伪装性)。综合威胁等级:极端。生存概率模型修正预测:17.8%】
【防御方案优先级:
避免直接冲突。示弱!
利用当前惨烈伤情状态作为谈判砝码!(优先级高 - 柳含烟已提供杠杆)
关键证据:伤势本源属性(寿元透支冻结?)与所谓“邪术能量残余”不匹配!(理论可行 - 但需专业检测。)
如必须羁押 - 确保“养伤时间”窗口!拖延!寻找逆转机会!】
数据在意识中疯狂碰撞推演!每一个选项的代价和可能结果都在眼前划过!
身体在哀嚎,思维却在剧痛的熔炉中淬炼出冰冷的杀机。
他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以“邪魔外道”、“禁术反噬”的名义被带走!那将是死路一条!
他缓缓地、非常缓慢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制喉间的腥甜,但这动作引发了肋间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湿透鬓角霜白的发丝。
“……解…释?”
他看向严嵩,声音嘶哑,仿佛两块锈蚀的铁皮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巨大的痛楚和强行支撑的疲惫。
“弟…弟子陈玄……今日…确系应赵…赵铁师兄之约…上…上擂切磋……”
“不慎失手……”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剧烈颤抖,暗红色的冰碴子再次喷射出来,沾满了手背和衣襟。
“…弟子…技不如人…已…已受重创……浑身…经脉似…似被寒毒…侵…侵……”
他艰难地说着,话语因痛苦而破碎不堪,眼神在剧痛中显得涣散而黯淡,身体晃动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整个人仿佛一碰即碎的冰雕,只剩下最后一丝凭借意志力强行支撑的骨架。他此刻的状态,比任何苍白的辩驳都具有说服力——这更像是一个被“反噬”后濒临死亡的可怜虫!
示弱!
将伤势惨烈进行到底!
将“寒毒侵蚀”这个信息,抛出去!这是他寿元透支反噬在体表最直观、最诡异、也最能与柳含烟暗示的“不明法门反噬”形成微妙对抗的症状!这是唯一的、混乱视听的筹码!
严嵩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陈玄此刻的状态,那种从内到外透出的寒气枯败气息……以及地上那些诡异的暗红冰渣……确实像是某种极其霸道、透支生机的阴寒力量反噬!不像常见的魔气或邪力波动。执法堂对邪术能量残余有着严格的甄别手段,这寒意……
就在严嵩沉吟的刹那。
“严师叔!” 那位一直眼神闪动的执法弟子林琅,却又再次踏前一步,他的视线不再只盯着陈玄,而是精准地落在了陈玄那只一直捂在胸前内侧口袋的手上!方才陈玄剧烈咳嗽、身体晃动时,那只手本能地护在衣襟破损处,透过撕裂的麻布破口,林琅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角……淡青色!带着极其微弱、近乎消散却在他感知中异常醒目的…异香残留!
那角淡青色!那丝被特殊手段炼制后残留的独特清香!在满地血腥尘埃中如同萤火般醒目!
林琅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贪婪的光焰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强压下激动,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故意扬声道:“禀严师叔!弟子方才留意到此人怀中似藏有异物!其气息古怪,微带异香!恐怕便是王虎所控‘偷窃丹药’的脏物!此物或为不明药石,或为邪术媒介!必须立刻搜检!以证其罪!”
他话语凌厉,如同投下深海的致命鱼叉!
林琅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引向陈玄胸前!柳含烟在听到“异香”二字时,完美的面具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随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快意和早已准备好的担忧。王虎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嘶声附和:“对!丹!他怀里就是偷的丹!搜他!搜出来他就死定了!邪术!肯定是用来发动邪术的丹药!”
形势急转直下!林琅的话,瞬间将矛头重新引向丹药!将“切磋失手”的表象撕开!将可能指向寿元透支反噬的“寒毒”线索冲散!更将“赃物”与“邪术”直接挂钩!这是必杀指控!若坐实,无论陈玄伤势多重,都会被立刻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严嵩脸色骤然一沉!眼中寒芒爆射!林琅的发现……异香……赃物……几乎直指核心!他一步踏前,厚重的压迫感如同山岳倾轧:
“陈玄!交出怀中异物!否则——休怪执法堂行雷霆手段!”
冰冷的“执法”二字,裹挟着筑基期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砸落!
擂台之上,空间似乎被冻结!
陈玄只觉得一股沉重如山岳的气机瞬间将他锁定!肺部的剧痛被强制压下!他挺直了因寒冷和痛苦而佝偻的脊背!白发在无形的压力下无风自动!
怀中!
那贴着心脏冰冷跳动的、承载着他一线生机的三颗银纹培元丹!成了此刻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他唯一能攥在手中的、最后的希望!
林琅的目光如跗骨之蛆!阴鸷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直刺他胸前破裂的衣襟!
柳含烟眼底的冰冷已化为一丝微不可查的嘲弄。
严嵩伸出的手,如同代表律法终极意志的铁腕!已经做出了拿人的姿态!
交出?万劫不复!
不交?执法堂雷霆之下,立毙当场!
绝境!真正的、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悬崖边缘!
每一秒,都如同在烧红的铁板上煎熬!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铁手死死攥住!
数据核心疯狂运转!生存概率瞬间跌破5%!
【方案计算超载!极端对策预案加载!】
时间流速在陈玄的感知中被拉扯得缓慢而粘稠。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气,嘴角那抹被血污沾染的弧度,竟然在生死一线的巨大压迫下,缓缓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弯起!那笑容冰寒刺骨,混杂着疯狂与绝对的冷静!
“……脏物?”陈玄的声音突兀响起,嘶哑依旧,却不再虚弱断续,反而带着一种金石撞击般的冰冷质地,穿透了执法堂带来的凝重气压。他没有回答是否交出,而是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剧痛而弥漫水汽的眸子,此刻竟如同燃烧着地狱的鬼火,死死钉在神色亢奋、目光贪婪的林琅脸上!
他那只一直按在胸前的手,猛地从破布衣襟中抽出!带起一小片衣料的碎屑!
但……他抽出的手中……
空空如也!
没有丹药!没有异物!只有那只手背上沾满的、如同铁锈凝固般暗沉的血污!
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林琅瞳孔骤然紧缩!严嵩眉头猛皱!柳含烟眼底掠过一丝愕然!
“弟子的确……”陈玄咳出一口带着黑色结晶的浓血,声音带着诡异的尖锐和豁出一切的疯狂,“身有重创!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要搜弟子身,定罪邪术!”
他猛地踏前一步!全然不顾肋间发出的碎裂般的呻吟!身体几乎要与严嵩冰冷的护体灵压撞上!
“请执事大人——”
他双眼赤红,那抹笑容狰狞得如同厉鬼!
“——现在就剐开弟子的丹田气海!剖出弟子的心肝肺腑!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一丝一毫的魔气邪力?!”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指向胸前那被撕裂的衣襟和裸露出的、因为极度寒力而呈现出不正常灰白色的皮肤!以及其上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淤青和暗痕!
“还是说——”
他猛地扭头,喷火般的目光死死锁定林琅!那目光中的疯狂锐利如同实质的匕首!
“执法堂办差,只需一句‘或有异物’!便可随意搜身定罪!无视我青伏门律典第三章第十五条‘人身不得擅辱!证据需确凿!’的铁律?!”
“若如此!”
他声音颤抖,混杂着鲜血和冰晶的唾沫星子飞出!
“弟子陈玄——!”
他猛地举起那只枯槁、沾满血污的右手!
“今日便自绝于此擂!血肉灵魂一并奉上!让诸位大人验个痛快!也省得诸位疑神疑鬼!徒增麻烦!!”
说罢,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玉石俱焚死意的灵力波动!骤然在他高举的掌心疯狂汇聚!目标,直指自己的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