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悬浮岛上的日子如雾霭般朦胧而压抑,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涩气息,缠绕在刻满符文的廊柱间。林砚赤足踩在冰凉的云纹地砖上,指尖抚过书架上泛着微光的古籍,羊皮纸发出细微的脆响。烛火在琉璃灯罩里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墙壁的星图壁画上。

自从踏入天机阁,已过去七轮昼夜交替。神谕石碑在特制的青玉案上静静沉睡,表面的符文却愈发晦涩难懂。林砚尝试过用魔法共鸣、古武内息引导,甚至模仿古籍中记载的星象手势,可每次即将触碰到真相边缘时,那些流动的纹路便如受惊的游鱼,瞬间四散逃逸。更令他不安的是,苏瑶所在的医庐始终被厚重的玄铁门封锁,每日只有头戴青铜面具的医师进出,连一丝药香都不曾飘出。

这日深夜,林砚翻出一卷用金丝绳捆扎的《太古阵法典要》,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半张残破的绢布。绢布边缘焦黑,却用朱砂写着一行褪色的小字:“星轨共鸣,需以纯粹之魂为引。”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神谕石碑在怀中剧烈震颤,烫得胸口生疼。苏瑶在幽冥渊爆发圣女之力时,与神谕碎片产生的共鸣画面,如闪电般在脑海中炸开。可为何天机阁众人研究时,始终避谈灵魂之力?难道他们……

“林公子对古籍很感兴趣?”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林砚手中的绢布飘然落地。银发男子斜倚门框,银灰色铠甲上的鎏金兽首吞吐着幽蓝火焰,腰间铜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像是毒蛇吐信。他勾起嘴角,目光扫过林砚慌乱藏起的典籍,“阁主唤你去观星台,石碑研究有了新进展。”

观星台顶端的水晶穹顶如倒扣的星河,千万颗人造星辰悬浮在液态魔力中,随着穹顶转动划出虚幻的轨迹。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指划过星图,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碎屑:“昨夜北斗第七星‘摇光’黯淡无光,这与神谕石碑的力量波动产生了共鸣。” 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试着以星辰之力为引,激活碑文。”

林砚将神谕石碑置于祭坛中央,青玉台面突然亮起连锁反应的符文。当他调动体内星武之力的瞬间,石碑表面的纹路如活物般游动,在穹顶投下巨大的虚影。可就在光芒大盛的刹那,他余光瞥见观星台角落的珍珠贝母屏风后,有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淡绿色的裙裾边缘绣着并蒂莲纹 —— 那是苏瑶最爱的衣裳。

“稳住心神!” 老者的呵斥声传来。林砚强行压下冲过去的冲动,额角青筋暴起。当最后一道符文亮起时,整个观星台剧烈震颤,穹顶的星辰开始逆向旋转,在虚空中勾勒出古老的战场画面:无数魔法师与武者前赴后继,他们的灵魂化作光茧,融入神谕石碑。老者眼中闪过狂热的猩红,转瞬又恢复平静:“今日到此为止,你先回去休息。”

林砚假意离开,却在回廊的青铜鹤灯后藏身。待观星台彻底安静,他闪身返回,在屏风后发现满地凌乱的丝线,和一枚刻着天机阁徽记的银针。银针尖端凝结着暗红血珠,还缠绕着几根淡金色的发丝。他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 苏瑶在这里,而且正在遭受折磨。

子夜时分,铜铃声如催命符般刺破寂静。林砚趴在窗棂上,看着银发男子带领十二名弟子,抬着蒙着黑布的担架匆匆而过。担架下渗出的暗红液体滴落在地,竟在石板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 那是幽冥渊底,幽冥教主复苏时特有的腥甜腐臭。

神谕石碑在体内疯狂躁动,引导着他施展 “踏星步”,远远缀在队伍后方。穿过三道刻满禁锢咒文的结界,一座被紫色藤蔓缠绕的古殿出现在眼前。匾额上 “禁域” 二字泛着诡异的紫光,每一笔画都像是挣扎的人脸。银发男子掏出一枚刻着骷髅的令牌,殿门开启的瞬间,腐肉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砚贴着墙壁潜入,殿内烛火被无形力量扭曲,在墙壁上投下诡谲的影子。当他看清祭坛上的景象时,胃部剧烈翻涌 —— 十几具尸体胸口被剖开,心脏位置嵌入发光的符文石,他们的面容扭曲,眼瞳里凝结着恐惧的冰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指尖都呈现诡异的蜷缩状,像是生前在疯狂抓挠什么。

“这批祭品的生命力太弱,根本无法承受石碑力量的抽取。” 银发男子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伴随着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加大剂量,下次直接用炽凰阁的俘虏试试。那个叫凤璃的阁主,据说她的凤凰血脉能产生更强的共鸣……”

林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神谕石碑突然迸发刺目光芒。祭坛上的尸体开始扭曲蠕动,符文石发出刺耳的尖啸。殿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转身欲逃时,数十名手持符文长枪的天机阁弟子已将退路堵死,银发男子把玩着腰间铜铃,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既然发现了秘密,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林砚,你果然还是沉不住气。” 老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砚抬头,只见对方站在悬浮的观星盘上,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锁链的权杖,“神谕石碑的力量,本就需要鲜活的灵魂来唤醒。你以为我们真的会救那个丫头?她不过是最完美的祭品……”

话音未落,林砚体内的星武之力暴走,神谕石碑的光芒化作实质的星刃。可就在他准备全力一搏时,医庐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 那声音,分明是苏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