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妍在医院住了一天,确认胎象稳定后,便回家静养了。那场虚惊让陆崇心有余悸,事后每每想起都冷汗涔涔——幸亏那天他在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巨大的后怕感促使他做出了决定:他推掉了公司大部分核心决策之外的事务,一股脑儿交给了值得信赖的副总裁莫黎。能在家处理的文件就绝不踏出家门一步;实在需要亲自出席的重要会议或商务活动,他必定要确认吴妈寸步不离地陪着唐妍,他才敢短暂离开;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恨不得把她揣在口袋里才安心。经历了那次险情,他也彻底“老实”了,再不敢在情事上缠磨唐妍,谨记梁医生的叮嘱,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和腹中的双胎。
这天下午,夕阳的余晖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洒在陆崇刚签完字的文件上。他揉了揉眉心,刚端起手边的温水,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莫黎”的名字。
电话一接通,莫黎那带着浓重疲惫和怨念的声音就砸了过来:“陆大总裁!你再不来公司坐镇,兄弟我就要因公殉职、过劳而亡了!”莫黎是陆崇的大学同学兼死党,当年两人一起在南城读完大学又考了研,毕业后没经历求职的坎坷,直接被陆崇拉进自家公司在基层摸爬滚打。凭着能力和忠诚,一路做到了集团副总裁的位置。用莫黎自己的话说,他们俩是“共患难、同富贵、有着深厚革命友谊的铁磁”。两年前,莫黎还把父母从北方老家接来了南城定居。
“你再辛苦几天,”陆崇语气带着安抚,“等阿妍身体再稳定些,我立刻回去坐班。放心,等你要结婚的时候,我批你个大长假,环球旅行都行。”
“得!可别给我画饼了,”莫黎嗤笑一声,“我喉咙眼儿细,这么大块饼怕噎死。我现在忙得连吃饭都得掐表,女朋友?女朋友能从天上掉下来砸我怀里吗?”他调侃道,“你说你,老婆没找回来的时候,拿我当生产队的驴使唤;老婆找回来了,还是拿我当驴使唤!合着我这头驴就活该拴在你陆家的磨盘上转一辈子呗?”
“行行行,知道你委屈,”陆崇失笑,“回头真给你介绍个好的。”
“真的假的?”莫黎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惊喜,“兄弟我可当真了啊!这事关终身幸福,不开玩笑!”
莫黎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身高足有1米9,体格壮硕,五官端正,虽不是那种惊艳的帅,但也颇有男子气概。在普遍身材娇小的南方城市,他往那儿一站,压迫感十足。偏偏他的审美很“南方”——就喜欢那种娇小玲珑、温婉柔美的南方姑娘。按他的身家和条件,找个南方姑娘本不难,可这小子眼光刁钻得很,张口闭口“眼缘”,谈了几段恋爱都无疾而终,至今单身。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崇笑着应承。
两人又插科打诨了几句,莫黎才切入正题,语气严肃起来:“说正经的,明天你真得来公司一趟。市场部那个任东明,任经理,被审计查出吃回扣,数额不小,证据确凿。我按公司规定和流程,把他开了。结果昨天这老东西又跑回来闹了!在办公区撒泼打滚,非说要见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家亲戚,我们没资格动他。我昨天亲自去跟他谈,好家伙,六十岁的人了,说躺地上就躺地上!吓得我赶紧躲开,生怕他有个好歹讹上我!”
“任经理?任东明?”陆崇皱眉,在记忆里快速搜索,“我家的亲戚?哪门子亲戚?我怎么没印象?”
“他自己说的,是少夫人家那边的亲戚,论辈分好像是你的表叔还是表舅什么的。”莫黎也不太确定,“反正打着少夫人的旗号,有恃无恐的样子。”
“少夫人?阿妍?”陆崇微愣。随即想应该不可能。那时他跟阿妍还没重逢呢。怎么可能是阿妍家亲戚。
“想啥呢?”莫黎嗤笑一声,“任东明来的时候,你的阿妍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是任敏,任家那位娇小姐,你前未婚妻,那几年,在公司她可是以陆家少夫人自居呢,这事谁不知道。哦,还有个事,听其他员工说,当初来的时候,任敏说是老夫人同意的。”
“行,我知道了。”陆崇声音冷了下来,“我这就问问我妈。明天上午我过去处理。”
“好嘞!等你来收拾这个老赖皮!”莫黎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陆崇起身离开书房。卧室里光线柔和,唐妍侧躺着,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因为双胎压迫,她最近尿频严重,几乎睡不了一个完整的长觉,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陆崇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和高耸的腹部,心中一片柔软,但瞥见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下午六点整——那点柔软立刻被责任感取代。
自从上次听了梁医生关于唐妍营养不良、胎儿偏小的诊断,陆崇在饮食问题上就变得异常“专制”和“苛刻”。一日三餐加营养点心,必须按时按点,营养均衡,分量达标。吴妈在他的严令下,更是变着花样做各种滋补汤水和高蛋白餐食。他深知,只有把母体的底子打好,才能平安迎接两个小家伙的到来。
陆崇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下身,在唐妍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睡梦中的唐妍似乎有所感应,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嘤咛。
“妍妍,醒醒,”他低声唤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该起来吃饭了,吴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唐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几点了?……感觉才刚睡着……”
“六点了。”陆崇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腰后垫好柔软的靠枕,“睡太久晚上该睡不着了。来,缓一缓,我去叫吴妈准备开饭。”
唐妍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手习惯性地抚上肚子。两个小家伙大概也饿了,在里面轻轻活动起来。她感受着这奇妙的胎动,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残留的睡意也消散了大半。
陆崇看着她恬静满足的样子,心也跟着安定下来。他走到门口,扬声唤道:“吴妈,开饭吧。”
不一会儿,餐厅里便飘散开诱人的香气。吴妈手脚麻利地摆好了饭菜:清蒸鲈鱼鲜嫩无比,鱼汤奶白浓郁;清炒时蔬翠绿欲滴;炖得软烂的红烧小排;还有一小碗特意为唐妍准备的、加了虾仁和蔬菜粒的营养蒸蛋羹。
陆崇小心翼翼地扶着唐妍在餐桌旁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俨然成了最称职的“监督员”和“服务生”。他先盛了一小碗温热的鱼汤,吹了吹,才递到唐妍嘴边:“来,先喝点汤暖暖胃。”
唐妍顺从地喝了几口,鲜美的滋味让她胃口稍开。陆崇又夹起一块最嫩的鱼腹肉,仔细剔掉刺,送到她碗里。“多吃点鱼,对宝宝好。”他目光专注,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下去,才满意地继续布菜。
“你也吃呀,别光顾着我。”唐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碗里。
陆崇这才拿起筷子,但心思显然还在她身上,不时询问:“蛋羹味道怎么样?咸淡合适吗?”“要不要再吃点蔬菜?”
饭吃到一半,陆崇放在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是母亲林女士打来的。他拿起手机,对唐妍示意了一下:“妈打来的,我接一下。”
“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林女士略显疲惫又带着点怒意的声音:“阿崇,你是不是接到莫黎的电话了?关于那个任东明的?”
“是,刚挂电话没多久。妈,这个任东明,真是我们家亲戚?”陆崇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压低了声音。
“唉……”林女士长长叹了口气,“算是个八竿子勉强打得着的远房亲戚,跟你任阿姨家那一脉比较近,是我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表叔的儿子。以前在老家见过几面,根本没什么来往。前几年,是你任阿姨带他来家里,说给他安排个工作的,我那时就想着反正你都要跟任敏结婚了,都是一家人,这个面子我也不好不给。就想随便给他安排个不重要的职位应该也不影响什么,后来任敏主动说带他去入职,我就没再过问了,谁知道是直接安排到市场部做经理。他有那个本事坐上经理的位置吗……唉,真是引狼入室!丢人现眼!”
林女士的语气充满了懊悔和愤怒:“他仗着这点微末的关系,在公司里狐假虎威,拉帮结派,我隐约也听到过一些风声,但想着他年纪大了,只要不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等他退休了就好。没想到他竟然敢吃回扣!还闹到公司去!简直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妈,您别生气,气坏身体不值当。”陆崇冷静地安抚母亲,“这事我会处理。既然证据确凿,又是莫黎按章程办的,那就没什么情面可讲。明天我去公司,您不用出面,陆氏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好,好,你处理吧,千万别手软!这种人,就是蹬鼻子上脸!”林女士恨恨地说,“对了,阿妍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吴妈过去照顾还周到吧?”
“阿妍好多了,正在吃饭呢。吴妈很细心,您放心。”陆崇转头看向餐厅,唐妍正小口喝着汤,吴妈站在一旁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在介绍今天的菜式。温馨的画面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那就好,那就好。让她好好养着,别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林女士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陆崇收起手机,走回餐厅,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通涉及麻烦亲戚的电话从未响起。他坐回唐妍身边,自然地接过她喝完的汤碗,又给她盛了小半碗饭:“妈关心你呢,让你好好吃饭,别的事不用管。”
唐妍看着他,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大概和刚才莫黎的电话有关。她没多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专注地吃着碗里他夹过来的菜。她知道,他不想让这些烦心事打扰到她。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公寓里,温暖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弥漫。陆崇看着唐妍努力进食的侧脸,感受着这份平淡却珍贵的宁静。商场上的风云诡谲,家族里的琐碎麻烦,此刻都被隔绝在外。他只想守护好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守护好她和他们即将到来的孩子。至于明天要面对的麻烦?他眼神微凝,心中已有决断。既然任家都处理了,这个所谓的亲戚也处理了吧。如果他没有把手伸那么长,他还能容忍到他退休。可现在还试图闹事,那他可就不客气了。任何试图破坏这份安宁的人,他都不会客气。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陆崇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陆氏集团顶层的总裁专用电梯口。他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步履沉稳,但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霜,深邃的眼眸里是压抑的不悦和冰冷的审视。无形的低气压让沿途遇到的员工纷纷屏息凝神,恭敬问好后迅速闪避。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副总裁办公室。莫黎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过来,立刻迎上前,脸上也收起了平日的轻松。
“崇哥,你来了!”莫黎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凝重,“按你吩咐,任东明‘请’到小会议室了,茶水伺候着,看起来还挺自在。咱们现在过去?”
陆崇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话,转身便朝小会议室走去。莫黎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带风。
推开小会议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里面的场景与外面的紧张氛围形成鲜明对比。任东明正斜倚在舒适的会议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吹着气,一副老神在在、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到陆崇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像装了弹簧般“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夸张的、带着泪花的委屈笑容,几步就冲到陆崇面前。
“哎呀呀!崇侄子!你可算来了啊!”任东明声音洪亮,带着哭腔,伸出手就想抓住陆崇的胳膊,“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非要冤枉我这个老头子,说我拿什么回扣!天地良心啊!我任东明在陆氏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干这种昧良心的事?崇侄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他们这是诬陷!是看我年纪大了好欺负啊!”他唾沫横飞,声情并茂,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陆崇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嫌恶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他眼神锐利如刀,冷冷地扫过任东明那张涕泪横流却难掩狡黠的脸,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径直走到会议桌主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莫黎关门。
“咔哒”一声轻响,莫黎将门关上并反锁,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然后像一尊门神般肃立在陆崇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任东明。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任东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陆崇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光洁的桌面上,目光如实质般钉在任东明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你就是任东明?”
任东明脸色一僵,陆崇是什么意思 ?是不认他这个亲戚了?
“听说你要见我?”陆崇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审计部门已经查实,你在负责‘宏远科技’和‘新科建材’两个项目的采购过程中,利用职务之便,虚报价格,收取了供应商高达五十七万的回扣。证据链完整,包括银行流水、私下签订的补充协议、以及供应商负责人的证词录音。你对此有疑议?”他直接抛出了具体项目和金额,精准无误,如同法官在宣读判决书的前情提要。
任东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一张拙劣的面具。他没想到陆崇一上来就如此直接,连一点迂回的余地都没有,而且掌握的信息如此详尽!他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强自镇定,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被冤枉的激愤:“陆总,你……你怎么也听他们胡说八道啊!这……这绝对是诬陷!是有人看我这个位置眼红,故意整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任敏最清楚!我可是任敏正儿八经的表叔!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坑自家人呢?”他再次搬出了“亲戚”这块自以为是的免死金牌,试图用辈分和关系来压人。
“自家人?”陆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嘲讽弧度。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如鹰隼,“任东明,本来呢,你只要不作,我都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存在,你可以在任上安然做到退休,可如今你既然的提到了任敏,那我也就告诉你吧,我跟任敏已经退婚,想来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你可是她表叔。现在又到我面前来装疯卖傻,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呢?还是你觉得我很好说话?既然退婚了就没有一家人的说法,今天我念在你跟我母亲那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就不报警了,你把自己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就行。这已经是我们陆家对你最大的情分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你这些年,仗着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亲戚’关系,在公司里拉帮结派,中饱私囊!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天过海?你真以为打着‘亲戚’的旗号,就能在陆氏为所欲为,坏了公司的规矩?这里面不会也有任敏的手笔吧?”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喝出声,强大的气场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降。
任东明被他慑人的气势和毫不留情的话语逼得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我……我没有……陆总,你听我解释……”
“解释?”陆崇冷冷地打断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莫黎。
莫黎立刻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啪”地一声甩在任东明面前的会议桌上。文件袋口没有封紧,几张清晰的银行流水单据和带有签名的协议复印件滑落出来,刺眼地摊在桌面上。
“解释一下,去年十月三日,宏远科技汇入你的账户的三十万,备注‘项目协调费’,是怎么回事?”
“解释一下,这份你私下与新科建材签订的‘咨询服务’补充协议,约定每年支付你个人‘咨询费’二十万,又是什么服务?”
“再解释一下,你办公室抽屉暗格里藏着的那些金条和购物卡,又是哪个‘自家人’送的?”
莫黎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一条条罪证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任东明的心上。每问一句,任东明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我……”任东明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他没想到对方连他藏匿赃物的地方都查得一清二楚!眼见抵赖无望,长期养成的无赖习性瞬间爆发。他猛地一拍桌子,老脸涨得通红,耍起了横:“好啊!陆崇!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一点亲戚情分都不讲了是吧?行!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和破罐破摔的疯狂。
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恶意的、令人作呕的窥探和威胁,凑近陆崇,阴恻恻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宝贝疙瘩,姓唐的那个小丫头,肚子里揣着你的种吧?听说还是两个?为了她你还和敏敏退了婚。啧啧,真是好福气啊!不过……一个未婚先孕的乡下野丫头........”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威胁意味明显,脸上还露出猥琐的笑容。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任东明恶毒的威胁!
出手的不是陆崇,而是站在他身后的莫黎!
莫黎早就忍无可忍,听到这老东西竟敢用唐妍和孩子来威胁陆崇,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扇在了任东明的老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任东明被打得一个趔趄,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莫黎,又惊又怒:“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老畜生!”莫黎胸膛起伏,怒目圆睁,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挡在陆崇面前,指着任东明的鼻子骂道,“再敢用你那肮脏的嘴提唐小姐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爬着出去!”
陆崇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挨打的任东明,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变化,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暴戾和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怒火而扭曲、凝滞。他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到捂着脸、惊惧后退的任东明面前。
他的身高带来绝对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色厉内荏的老东西,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任东明的耳朵里:
“任东明,本来呢,我还想给你留条活路,可看来你是不需要了,莫黎,报警吧。”
任东明看着眼前如同煞神般的陆崇又看了看桌上冰冷的文件和那些让他无法辩驳的证据,最后一丝侥幸和嚣张彻底被碾碎。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知道陆崇绝对说到做到。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终于像个真正的失败者一样,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陆总,我错了,你饶我一次吧,我下次不敢了.....”
“你错了?晚了,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是你这种肮脏的东西配提的。你再敢用你那下作的舌头碰她的名字一下,我不介意让你永远说不出话。”陆崇踢了他一脚。
“我的女人,我的孩子,我自会给他们最光明正大的名分和庇护。我平时连重话都不舍说一句,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在这里编排她?”
陆崇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地上只是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对莫黎冷声道:“你在这里等警察到来,配合他们,把他的事交接清楚,该追查的就追查,该起诉就起诉。”
“明白!”莫黎沉声应道,眼神锐利地盯着瘫软的任东明。
陆崇不再停留,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洒在他挺直的背影上,驱散了会议室里的阴冷和污浊。他需要立刻回家,回到那个有她在的地方。任东明的威胁虽然被粉碎,但那些关于她怀孕的污言秽语,像一根刺,还是让他心底的暴戾难以平息。他迫切地需要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样子,需要感受到她和孩子们真实的存在,才能抚平唐妍那份被触犯逆鳞的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