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沈公子挂念,”穆燕姝低头,侧身避开,沈云峥似是下朝遇见这场暴雨,身上那件新官袍,微微粘湿,便连鬓发也有些淋湿。
“燕姝是来向沈公子辞行的。”穆燕姝侧身避开,给沈云峥让路。
“半月前,李管家与堂兄并未在京城置业,燕姝只好觍着脸在借住几日。”
“如今堂兄与李管家早已安排好住处,今日便来接燕姝。”
“燕姝此番前来,是来向沈公子辞行,与交租金的。”
穆燕姝拿出腰间佩戴的锦囊,里面是她叠的整齐的银钱。
“沈公子自燕姝携玉投靠,求安宁侯府庇护时,便一直对燕姝所求之事细心照拂。”
穆燕姝递上谢礼给昭雪,温声细语,好似三月春水,温柔而缱倦。
“如今托沈公子的福,燕姝重获自由身,又有堂兄与李管家照料,自是不好在府中打扰。”
“这锦囊里的银钱,与这些谢礼,沈公子且当是燕姝与楚家的一份心意。”
“今日之后,昔年沈公子父亲的救命之恩,沈公子已然替父亲还完。”
“如今燕姝与沈公子,已然两清,互不相欠。”
雨声淅沥复淅沥,檐廊下,沈云峥站在穆燕姝前约两人大小的位置,身侧是执伞的昭雪,安静地听着穆燕姝说完。
“穆姑娘客气了。”沈云峥面色如常,令人看不出喜怒,冷漠的好似远山般,静默中带着些清冷疏离。
“既是穆姑娘的好意,那沈某便笑纳了。”沈云峥抬手,示意昭雪拿了谢礼先行一步,而他则是同燕姝一起,站在廊下避雨。
“前阵子风寒,可是好了?”
“如今楚公子和李管家,可是已经将为穆姑娘准备住所,收拾妥当?”
沈云峥抬头看向穆燕姝,她今日一身月牙白的锦裙,上面绣了繁复的云纹,又以东珠结合刺绣做了些装饰。
虽是素雅,却比第一次入府时,打扮的更得体与富贵些。
不知是不是风寒刚愈的缘故,还是本身皮肤白皙,就如上好和田玉一般。其实穆燕姝,稍稍梳个淡妆,穿身合体的锦裙,便是小家碧玉独有的风韵。
穆燕姝如墨的鬓发上别了一枝孤枝,唇不点却似绽樱颗。娴静若花照水,大方得体。
“沈公子,皆已准备妥当,此番天色已然不早,燕姝向沈公子辞行,便与丫鬟一同离去。”
沈云峥闻言,见那并不停歇的淋漓春雨,微皱眉头。
“昭雪,你带几个仆从,帮穆姑娘搬东西,送至府门。”
“给穆姑娘取把伞,送客。”
沈云峥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唤了昭雪,自己则是拿了那把淌水的伞面,自行执伞离去,留下一个阴雨迷蒙中孤独执伞而去的背影。
穆燕姝随着昭雪前去偏院,接上桃夭与梨落,跟随昭雪一同,带着大包小包,上了前来接的楚家马车。
“堂妹,这会子雨大了,别淋着。”
楚世铭将伞撑过她的头顶,楚家带来的几个披着蓑衣的小厮,已然妥帖地将行李包裹装上后面的推车,上面妥帖地铺了油布蓑布,防止雨淋。
楚世铭与穆燕姝还有桃夭梨落,坐前头的马车,不出半炷香,便到了如今楚家在京城盘下的一幢三进三出的屋宅。
这宅子,沿街的铺面是面向主街的,虽不如安宁侯府那般地段,也不是东城门那般地段,却也是城中主街之一。
前面的店铺可以做点营生,后面的宅院可以住人,十分妥帖。
穆燕姝从马车下来,看着这个两间三层的门面铺子,心中却是感慨,这一世,她终于有自己可以倚仗的家人,也有属于自己在京城的一席之地。
小厮们来来往往的搬运行李,燕姝随着堂兄走入内院,内院已然雇好了侍女侍从。
因地处闹市,堂兄还为她雇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武夫做侍卫,守护铺面与内院的安全。
“因只有半月时间,多少有些仓促。”楚世铭朗声道,“堂妹可以四处看看,还缺什么,堂兄这几日会同李管家一起,给堂妹补齐。”
穆燕姝看着这个铺面与内宅,已然初具雏形,她知晓,堂兄是用心替她寻觅的。不论地段,装饰,陈设,都是有楚家昔年店铺的痕迹。
穆燕姝很感动,她对堂兄行了一个谢礼,“多谢堂兄费心,如此仓促时间,为堂妹做了如此多的事。”
“堂妹很知足。”穆燕姝娓娓道来。
“既如此,便好。”堂兄楚世铭见状,爽朗地笑着,忽得想起什么,柔声轻语,“家里来了急报,如今母亲染病在床。”
“此番离家亦有一月有余,如今既接到了家书,堂妹也已安然落户京城,那明日,堂兄便要启程离开京城了。”
楚世铭有些不好意思,温声叮嘱,“本该多留几日,如今便只有李管家留下供堂妹差遣。”
“此番即是京城置业,堂妹免不得要寻一样营生。”
“若是经商方面有疑,李管家都能解惑。”
穆燕姝闻言,心中温暖,“多谢堂兄记挂,堂妹一定谨记在心。”
“愿明日,堂兄可以一路顺遂,早日回到泮水城,伺候母亲。”
三人用了新居的第一顿团圆饭,第二日穆燕姝便送堂兄离去。此番前面的铺面还未营业,穆燕姝这几日都在屋内修整内院。
桃夭见了,上前搭把手,和梨落一起,和穆燕姝一同收拾内院与厢房。
“小姐,如今,楚家收回的嫁妆,李管家已拿了账册悉数放在屋内,等小姐过目。”
“如今,小姐与我们,总算有个落脚之所,李管家今日还问小姐,有何打算呢!”
桃夭有些兴奋,如今的情况,是她们那时钻狗洞跑出穆府时不曾想到的。原以为会颠沛流离,如今却是安稳度日,甚至过着比在穆府更好的日子。
“小姐,日今的日子,比起往日在穆府,被万姨娘克扣例银和用度时,可是好了不少。”
“前些日子,小姐托我打听那位高官府邸的事,也有眉目了。”
“听说穆清瑶被那高官纳入府中,不愿侍奉。惹怒了那位大人。”
“致使那位大人气的日夜打骂折辱她。”
“原先小姐住在穆宅里,处处谨言慎行,侍奉家主与万氏。”
“可清瑶是万氏自小疼着宠着养大的,哪受的了这般苦。”
“听闻万氏也因此事,时常落泪。”
梨落有些低落,她心里有些害怕,若是那夜小姐没有私逃出穆府,今日便是小姐被那高官肆意打骂折辱。
这万氏的心真是狠,小姐为了病重的夫人,待她一个掌家妾室如亲母般,任劳任怨伺候她,她还想将小姐推入火坑。
如今,万氏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合着自己的女儿她心疼,别人的女儿她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