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荒野,是死神逡巡的领域。
寒风,裹挟着砂砾与辐射尘埃,如同亿万把冰冷的剃刀,呼啸着刮过荒芜的大地,发出凄厉的呜咽。大地在沉沦的夜色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零星扭曲、形态狰狞的枯树影子,如同垂死巨兽伸向天空的骸骨爪牙。
一处半埋在地下的联邦旧时代防空碉堡,成为了这片死寂荒原中唯一的、脆弱的避风港。厚重的混凝土墙体早已斑驳不堪,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锈蚀的金属管道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硝石残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李玄蜷缩在碉堡最深处冰冷潮湿的角落里,身体因为寒冷和伤痛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他身上那套原本还算精良的作战服,此刻已成了破烂的布条,被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凝固的泥浆以及不知名的污垢紧紧黏贴在皮肤上,形成一层僵硬、冰冷的壳。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肋下的剧痛,那是被能量冲击波擦过留下的内伤。右眼深处,那道神秘的银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疲惫与剧痛的拉扯下时明时灭。透过这双“虚空视觉”的右眼,他看到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扭曲、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皱的丝绸般的空间褶皱。这些褶皱缓慢地流动、变幻,昭示着这片区域空间结构的不稳定,也给他带来了额外的视觉负担和精神压力。
【叮!宿主状态扫描完成!】
【精神力恢复:12%(深度枯竭,恢复速率极低)】
【气血值:91/270(严重透支,伴随内出血及多处软组织挫伤)】
【右眼“虚空视觉”负荷过载(峰值波动>175%),核心温度异常升高!强烈建议立即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冰冷的、如同机械般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那是融入他体内的晶碑碎片带来的某种本能预警机制。
“休眠?”李玄扯动干裂出血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又带着狠厉的弧度。他艰难地用手臂支撑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强忍着全身骨骼仿佛要散架般的剧痛,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试图坐直。“现在躺下……就真成荒野里那些畜生的点心了……”他低声喘息着,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碉堡那被扭曲金属封堵了大半的入口外,风声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那声音忽远忽近,带着浓烈的贪婪和嗜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如同实质的污秽,随着凛冽的寒风顽强地钻入碉堡内部——那是腐爪狼特有的标记性气味。这种在核战后辐射中变异、以腐肉为食的群居性掠食者,嗅觉灵敏,爪牙带有致命的辐射毒素和腐败菌。以李玄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别说一群,哪怕只是一只最低阶的二阶腐爪狼,都能轻易撕开他的喉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悲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清点身上仅存的物资。这是支撑他活下去、走出这片绝地的唯一依仗。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样东西,摊开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两把制式脉冲手枪: 能量指示器都亮着刺眼的红灯,一把显示【38%】,另一把更是只有可怜的【22%】。这点能量,只够应付几次短暂的遭遇战。
三把精钢战术匕首: 寒光凛冽,刃口依然锋利。这是无声近战和最后防身的保障。
一个军用急救医疗包: 外壳磨损严重,但密封条还算完好。里面应该有基础的止血绷带、消毒剂、抗生素和几支宝贵的针剂。
一个巴掌大小、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银色盒子: 这是从那个被他一刀劈成灰烬的银翼面具男残骸中翻出的。盒子入手沉重冰凉,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按钮、缝隙或者标识,仿佛一块浑然天成的金属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那把被从龙魂基地带出来的、用几层肮脏病号服紧紧包裹住的条状物。李玄一层层解开缠绕的布料,露出了里面的真容——那柄由液态记忆金属构成、线条流畅、此刻表面布满细微银色古老符文的奇异长刀。刀身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气息,极其微弱地嗡鸣了一下,散发出内敛而危险的空间波动。握住刀柄的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暖意和力量感传来,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虚弱。
李玄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神秘的银色金属盒上。直觉告诉他,这盒子里的东西,可能关乎生死,也可能藏着巨大的危险。他尝试用蛮力掰开,盒子纹丝不动。用脉冲枪的低功率光束灼烧,表面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起那仅剩的12%精神力,将意识沉入右眼。瞳孔深处的银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潭,骤然亮起、波动!他将这带着空间感知力量的“视线”,聚焦在金属盒的中央位置。
奇迹发生了!
在银光的注视下,那原本光滑无比的金属盒盖中央,如同水波荡漾般,缓缓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但结构异常精密复杂的六芒星凹槽!凹槽边缘流淌着微不可查的幽蓝能量回路。
“有门!”李玄精神一振。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注入那个六芒星凹槽之中。
嗡……
盒子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机械运转声。下一秒,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原本严丝合缝的盒盖,如同花瓣般无声地向四周滑开,露出了里面的三样物品:
一支密封在透明强化玻璃管中的蓝色注射器: 液体呈现出一种粘稠、深邃的蓝色,内部似乎有细小的光点缓缓沉浮。注射器末端有一个精密的剂量调节旋钮,管壁上贴着一个小小的电子标签,上面清晰地打印着:【神经稳定剂-银翼特供型(Ver.7.3)】。字迹冰冷而专业。
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方形芯片: 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芯片表面蚀刻着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极其细密繁复的暗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转着微弱的光泽,透着一股神秘和古老的气息。
一块仅有成人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银色晶体碎片: 它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衬垫上,散发着一种柔和、纯净、却蕴含着深邃空间波动的微光。这光芒与李玄右眼和胸口的银光隐隐呼应着。
当李玄的目光接触到那块银色晶体碎片的瞬间,他身体深处,与晶碑碎片融合的部位——尤其是胸口那道刀形纹身和右眼深处——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如同饿极野兽闻到血腥味的饥渴震颤!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渴望冲击着他的神经!
【检测到高纯度“虚空晶石(碎片)”!能量纯度:72%!与宿主源晶核心同源率:89%!可高效补充源晶消耗!】
预警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感响起。
“虚空晶石……引路人提到的东西!”李玄心脏狂跳。这就是能补充他枯竭力量的钥匙!他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那枚小小的银色碎片。
就在指尖与碎片接触的刹那!
嗡——!
碎片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它不再是冰冷的晶体,而像一团被激活的液态星光!在李玄惊愕的注视下,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一缕纯净、冰凉、如同水银般的银色流光,顺着他指尖的皮肤,无声无息地渗透了进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如同初春解冻的山涧溪流,顺着右臂的经脉迅速蔓延开来!这股能量所过之处,干涸撕裂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同源的生命能量。枯竭的精神力如同注入了活水,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回升。右眼深处那灼烧般的刺痛感也如同被冰泉浇灌,迅速减轻,视野中的银色光芒趋于稳定,那些扰人的空间褶皱也变得清晰可控了一些。
【源晶核心能量补充:18%!】
【精神力恢复速率提升300%!预计完全恢复时间:6小时!】
【警告:身体基础损伤(气血值)未得到有效修复,仅能量得到补充。】
“只有18%……还是太少了。”李玄感受着体内恢复了些许的力量,但身体的沉重感和内伤的疼痛并未减轻多少。这块碎片太小了,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暂时缓解了他的能量枯竭和精神力暴走风险,却无法修复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的目光转向那支蓝色的注射器——“神经稳定剂-银翼特供型”。标签上的“银翼”二字如同毒刺,让他本能地警惕。但看着医疗包里普通的镇痛剂和抗生素,再感受着体内依旧翻腾、因晶碑能量和重伤导致的神经刺痛,他明白,普通的药物对他现在的情况效果甚微。
“赌一把!”李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拿起注射器,熟练地撕掉保护膜,将精密旋钮调到最小剂量刻度,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冰冷的针尖刺入自己左臂静脉!
嗤——
冰凉的蓝色液体缓缓推入血管。起初是刺骨的寒意,仿佛血液都要冻结。但下一秒,这股寒意猛地炸开,化作千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他每一寸神经末梢!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如同高压电流贯穿!李玄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那撕裂神经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大脑中因伤势、疲惫和晶碑能量冲击而产生的混沌、胀痛感迅速消退,思维变得如同被擦拭过的水晶般剔透、迅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能量的流动轨迹和伤势的具体位置。
【神经稳定剂(银翼特供Ver.7.3)生效!】
【精神力紊乱指数下降至安全阈值!】
【思维逻辑速度提升150%!】
【副作用警告:中枢神经兴奋剂效果显著,伴随中度致幻风险(概率约35%)!药效持续时间:预计8-12小时。】
“致幻风险……”李玄甩了甩头,暂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幻觉,只有一种过度的清醒和亢奋。他立刻将注意力转向最后一样物品——那枚刻满神秘符文的黑色芯片。
当他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用指尖触碰芯片表面时——
嗡!
芯片表面的暗金色符文骤然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全息投影光束瞬间投射在布满灰尘的碉堡墙壁上,形成一张清晰、冰冷的列表:
【银翼计划:虚空觉醒者捕获名单(绝密等级:Ω)】
名单自上而下罗列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随着详细的标注:
姓名(代号)
能力类型及评级
最后已知位置(精确坐标及时间戳)
状态(活动/已捕获/已处决/失踪)
李玄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名单,心脏猛地一沉。他瞬间锁定了其中一行:
【李玄(代号:裂隙)】
能力:空间干涉(高维具现化,疑似与未知“源晶”共生融合)
威胁等级:A(高度危险,具备极高成长性与不可控性)
最后位置:龙魂基地-深瞳研究所(B7层,收容单元Gamma-9)
状态:活动(已突破收容)
备注:最高优先级捕获目标!必须获取活体样本!其共生源晶具有不可替代的研究价值!重复:必须活捉!
冰冷的文字,赤裸裸地宣告着他是被追猎的猎物!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心惊的。他的目光继续向下扫去:
【张岳(代号:折跃者)】能力:短距空间传送(C级)…最后位置:东海岸7号废墟城…状态:已处决(处决方式:空间锚定湮灭)】
【林薇(代号:织影)】能力:空间褶皱操控(B级)…最后位置:西漠“流沙之眼”…状态:已捕获(收容于“寂静庭院”)】
【未知(代号:相位兽)】能力:生物体相位偏移(A级)…最后位置:南极冰盖下“前哨站Epsilon”…状态:失踪(判定:高概率已死亡)】
……
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和他一样,拥有空间相关能力的“觉醒者”。而他们的结局,大多标注着“已处决”或“已捕获”!这个名为“银翼”的神秘组织,根本不是在偶然追捕他!他们是在进行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系统性的猎杀和捕捉!目标就是所有拥有空间能力的个体!而自己,因为那神秘的“源晶”,成为了名单上的“最高优先级”!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比荒野的寒风更刺骨!银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口中的“源晶”又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共生体”?这些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就在他心绪激荡,准备关闭这令人窒息的投影时,芯片突然再次闪烁了一下,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全息投影的底部,弹出一条新的信息:
【检测到预设触发条件…加密通讯请求接入…】
【接入? Y / N】
一个冰冷的选项框悬浮在投影下方。
陷阱?还是……情报?
李玄的瞳孔收缩,手指悬停在虚空中,距离那个代表“是”的“Y”字母仅有毫厘。芯片的微光映照着他苍白而坚毅的脸庞,碉堡外腐爪狼的低吼似乎更近了一些,带着不耐烦的躁动。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心头。
沉吟,仅仅两秒。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指尖重重地按在了那个“Y”上!
“滋滋……信号连接中……身份验证通过……”
一阵电流杂音过后,一个经过复杂电子合成处理、显得沙哑失真、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熟悉感的声音,在狭小的碉堡内响起:
“裂隙……你比‘剧本’预计的醒得早。看来楚月博士精心调配的神经镇定剂,对你体内的‘小东西’效果有限啊。” 正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引路人”的声线!
李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脉冲手枪闪电般抬起,枪口警惕地指向碉堡入口和各个阴暗角落,仅存的能量在枪口汇聚出幽蓝的光芒:“你在哪?!出来!” 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呵…放松点,年轻的守望者。”引路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别浪费你那点可怜的能量。这只是我预设在你激活芯片坐标图后的一段录音留言。单向通讯,我无法听到你的声音,也无法定位你现在的精确位置。”
李玄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枪口依旧稳定地指着阴影,耳朵捕捉着风声中的每一丝异响。
“如果你听到了这段话,”引路人的声音继续传来,语气变得稍微认真,“那就证明我派去‘邀请’你的那支银翼猎杀小队……已经彻底失败了。很好,非常好。这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有资格成为……‘玩家’。”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玄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在碉堡内回荡。
“合作。”引路人回答得干脆利落。与此同时,墙壁上的全息投影画面切换,显示出一幅详细的三维地形图。地图描绘的是一片荒凉、崎岖、遍布巨大风化岩柱和深邃裂谷的区域。一个醒目的、不断闪烁的红点,标记在一条巨大裂谷的底部边缘。
“看到这个坐标了吗?‘死寂谷’,裂谷之底。那里埋藏着一座旧时代联邦建造的‘虚空观测站’遗迹。更重要的是,在它的地下核心数据库深处……封存着半块‘晶碑’。”
“晶碑?!”李玄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词触动了他最深的神经!他胸口的纹身,他右眼的力量,都源自此物!
“没错,和你体内那块‘源晶’同出一脉,甚至可能是更关键的一部分。”引路人的声音带着诱惑,“找到它,吸收它。它蕴含的能量足以修复你此刻的重伤,甚至能让你对‘源晶’的理解更进一步,解答你心中那些关于力量、关于银翼、关于你自身命运的……疑问。”
李玄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红点。诡异的是,在右眼的银光视野下,地图上描绘的地形轮廓、裂谷走向、巨大岩柱的位置……竟与他昏迷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破碎、混乱的幻象碎片,缓缓重合在了一起!一种冥冥中的牵引感变得无比清晰!
“当然,”引路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悸动,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盯上这块‘晶碑’的,可不止我们。银翼的主力搜索队,最迟会在24小时后抵达那片区域。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优势。”
投影再次变幻,显示出观测站内部一处布满复杂仪器、中心有一个六边形接口的控制台画面。
“抵达观测站后,找到主控终端,用你手上的这枚芯片接入。”引路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届时,我会告诉你如何安全地找到并激活那半块晶碑。记住,时间就是生命,裂隙。你的生命,和……答案。”
话音落下,幽蓝的全息投影瞬间熄灭。芯片表面的符文光泽也黯淡下去,恢复了冰冷的死寂。碉堡内,只剩下李玄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的腐爪狼的低沉咆哮。
引路人!他果然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作为钥匙,去开启那座观测站,获取那半块晶碑!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但李玄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就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即使眼前是海市蜃楼般的毒泉,他也必须去尝试!他需要晶碑的力量恢复伤势,更需要它来解开缠绕自身的重重谜团——源晶的本质,银翼的目的,自身这“共生体”的真相!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去……找到苏灵儿!龙魂基地绝非善地,秦战和寒锋的态度暧昧不明,他必须拥有足以自保甚至抗衡的资本!这半块晶碑,就是关键!
“嗷呜——!”
一声充满挑衅和饥饿的狼嚎,几乎就在碉堡入口外炸响!紧接着是爪子刨挖金属和混凝土的刺耳刮擦声!腐爪狼群,已经发现了这里!
没有时间犹豫了!
李玄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凌厉取代。他猛地撕开医疗包,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一支强效镇痛剂和一支广谱抗生素,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大腿肌肉!冰凉的药液注入带来短暂的刺痛,但随之而来的麻木感暂时压下了部分伤痛。他将所剩无几的物资快速整理好,脉冲手枪插回腿侧枪套,匕首藏在袖口和靴筒,医疗包塞进背包。
最后,他拿起那柄液态金属长刀。刀身修长,在昏暗光线下流动着内敛的银芒,太过显眼。他迅速用撕下的、还算干净的作战服内衬布条,将长刀紧紧缠绕包裹起来,背在身后。虽然会增加负重和行动不便,但这把刀恐怖的杀伤力,值得冒这个险。
做完这一切,他抓起那把能量稍多的脉冲手枪,咔嚓一声上膛。幽蓝的能量光芒在枪口汇聚。
碉堡入口处,封堵的扭曲金属板被一只覆盖着腐肉和骨刺的巨大狼爪撕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一双充满嗜血欲望的、浑浊的黄色兽瞳,贪婪地向内窥探!
李玄深吸一口混杂着腐臭和尘埃的冰冷空气,胸口的刀形纹身微微发烫,右眼的银芒稳定而冰冷地亮起,如同黑夜中苏醒的孤狼之瞳。
他不再看那入口的威胁,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向碉堡后方早已锈蚀、布满裂痕的通风管道盖板!
哐当!哗啦!
盖板应声碎裂飞落!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狭窄通道显露出来!这是他在检查碉堡时就留意到的后路!
腐爪狼的咆哮和撞击声在身后入口处变得更加狂暴!
李玄毫不犹豫,矮身钻入黑暗的通风管道,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身后,传来金属被彻底撕裂的刺耳噪音和饿狼涌入碉堡的腥风!
他爬出管道,落入一条狭窄的岩石裂缝。黎明的第一缕惨白阳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厚重铅灰的辐射云层,吝啬地洒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将嶙峋怪石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玄站在裂缝口,浑身浴血,伤痕累累,但脊背挺得笔直。他回望了一眼碉堡方向传来的狼嚎和骚动,右眼中,那些细微的空间褶皱在晨光下仿佛变成了流淌的银色星河,隐隐指向远方——死寂谷的方向。
“虚空观测站……”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寒风中消散,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无论是精心编织的陷阱,还是九死一生的机遇,他都必须去!为了力量,为了答案,为了活下去!
他最后紧了紧背上的长刀,握紧手中的脉冲手枪,迈开脚步,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这片危机四伏、却又蕴藏着古老秘密的——死亡荒野。前方,是引路人指引的“生路”,也是银翼布下的猎场。而他,李玄,代号“裂隙”,将如同一匹受伤却更显凶悍的孤狼,在这盘致命的棋局中,为自己搏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