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传来骨裂般的剧痛，顾萧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扣住沈灼的腕骨，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捏碎！那灼烫的目光穿透沈灼的瞳孔，带着一种要将他灵魂都焚烧殆尽的疯狂探究！
“你…到底是谁？！”
嘶哑的低吼在死寂的病房内炸开，如同冰层下压抑已久的惊雷！
沈灼的呼吸猛地一窒！后背裂开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脚踝的闷痛如同重锤敲击，但这些都比不上顾萧这句质问带来的灵魂震荡！他知道了？他猜到了？！这不可能！
电光火石间，属于影帝的千钧意志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沈灼脸上瞬间布满了被冒犯、被误解的惊愕和屈辱，以及底层人面对上位者无端欺压时的愤怒和无力！
“顾总！你弄疼我了！”他嘶声喊道，声音因疼痛和激动而颤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愤怒，“我是谁？我是沈灼！是被你亲手赶出顾家、差点死在街头的沈灼！现在你又想干什么？怀疑我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吗？！我要是真有那本事，还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甩开顾萧的钳制，动作牵扯到全身的伤口，痛得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番激烈的反应，充满了底层小人物的悲愤和逻辑上的合理反击。顾萧死死盯着沈灼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翻涌的痛苦、愤怒、屈辱，无比真实！但在这真实的表层之下，顾萧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直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寒冰裂缝下涌动的暗流——那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更深沉的冰冷和……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这眼神！这瞬间爆发又强行压抑的情绪张力！太像了！像到让顾萧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放开他！”一个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僵持。是周芸。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眼神锐利地看着顾萧紧抓着沈灼手腕的手，“顾总，他伤得很重，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顾萧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扫向周芸。这个突然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护士长，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疑点！“周护士长？”顾萧的声音冰冷刺骨，“身手不错。深藏不露啊。”
周芸迎上顾萧审视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年轻时在部队待过几年，学过点防身的本事。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她指了指地上蜷缩呻吟的杀手，“这人怎么处理？还有外面的安保……看来顾总承诺的‘最安全’，水分不小。”
她的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直指顾萧的疏漏。
顾萧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看了一眼地上失去行动能力的杀手，又看了一眼被保镖控制住的、穿着保洁服的瘦小身影（显然是望风的同伙），最后目光重新落回沈灼惨白痛苦的脸上，以及自己依旧紧抓不放的手腕。
沈灼的挣扎已经变得虚弱，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摇晃，眼神开始涣散，只有那只被顾萧攥住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顾萧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沈灼腕骨处传来的、因剧痛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那颤抖如此真实，如此脆弱……与他记忆中那个站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举手投足间充满掌控力的影帝，截然不同。
一种极其复杂、冰火交织的情绪在顾萧胸腔里猛烈冲撞！荒谬的猜测与现实脆弱的躯体形成强烈的撕裂感！
他猛地松开了手。
沈灼失去支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反应迅速的周芸一把扶住。
“叫医生！立刻！”顾萧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对着保镖厉声命令。他后退一步，看着周芸和赶来的医护人员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灼小心地抬回病床，进行紧急处理和检查。
病房内再次陷入混乱而紧张的忙碌。顾萧站在阴影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他紧抿着薄唇，目光沉沉地扫过地上被保镖拖走的杀手，扫过神色平静却深不可测的周芸，最后定格在病床上那个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上。
刚才那雷霆一击的狠辣决绝，和此刻的虚弱无力，在沈灼身上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顾萧的理智在疯狂地咆哮着荒谬！重生？借尸还魂？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是精神错乱下的幻想！
但他的直觉，那在无数次商场厮杀中淬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着那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他需要证据！确凿无疑的证据！
林峰无声地出现在门口，脸色凝重，对着顾萧微微点头。顾萧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正在接受救治的沈灼，转身大步离开病房，林峰紧随其后。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内，灯光昏暗。
“查清楚了？”顾萧的声音冰冷如刀。
“是，顾总。”林峰的声音压得极低，“杀手身份确认，是东南亚某雇佣兵组织的在逃成员，代号‘毒蝎’，擅长潜入和暗杀。另一个是本地一个惯偷，负责望风和接应。他们是通过医院后厨一条废弃的垃圾清运通道潜入的，避开了主要监控。通道入口极其隐蔽，内部结构复杂，显然有人提前提供了详细图纸和接应。”
“谁提供的？”顾萧的眼神锐利如鹰。
“指向不明。但‘毒蝎’的账户在行动前收到一笔无法追踪的比特币汇款，来源地在海外。另外，”林峰顿了顿，声音更加凝重，“周芸的背景……有问题。”
“说。”
“她提供的部队服役记录是伪造的。我们的人查到，她二十年前曾在海外一家私人安保公司受训，那家公司……背景极其复杂，与多国情报机构都有灰色交易。她手腕上的飞鸟胎记，在国际地下情报圈，是一个代号‘夜莺’的神秘掮客的标记。此人以提供精准情报和解决‘麻烦’闻名，行踪诡秘，价格高昂。”
“夜莺……”顾萧咀嚼着这个代号，眼底的寒芒更盛。一个顶级情报掮客，伪装成护士长潜伏在圣心医院？目标是什么？沈灼？还是……他顾萧？！
“沈灼呢？”顾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的伤？”
“医生处理过了。后背伤口二次撕裂，重新缝合。脚踝旧伤加重，至少需要再卧床两周。脑震荡需要继续观察。”林峰汇报，“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有呓语，但听不清内容。”
顾萧沉默着。安全通道内冰冷的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冰冷而高速运转的大脑中疯狂碰撞、组合。
王三、刀疤刘的灭口……手法一致的人为“意外”……国际雇佣兵“毒蝎”的暗杀……神秘掮客“夜莺”的潜伏……
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正笼罩在沈灼身上！或者说，是笼罩在他这个突然“脱胎换骨”的沈灼身上！
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顾萧前妻的身份！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危险！
而沈灼……那个拥有影帝般眼神和狠辣身手的沈灼……他到底是谁？他在这场漩涡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是猎物？还是……披着羊皮的猎人？
顾萧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刚紧握过沈灼手腕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腕骨冰冷的触感和因剧痛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加派人手，盯死周芸和医院所有出入口。启用最高级别的反监听设备，覆盖整个VIP楼层。”顾萧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杀伐之气，“另外，去‘暗影’调一份最详细的、关于影帝沈灼的所有资料。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能找到的录像、照片、签名、指纹、DNA样本……哪怕是他用过的杯子，我都要！”
“暗影？”林峰瞳孔微缩。那是顾氏旗下最隐秘、触角最深的情报分支，轻易不会动用。“顾总，您是想……”
顾萧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望向安全通道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幽深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要知道……”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决绝，“躺在那张病床上的人，皮囊之下……装的，究竟是谁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