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冷的星陨铁粉末在石臼中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林烬面无表情,将采集自亡者沼泽的腐骨草、蚀心花等剧毒之物捣碎、提纯,与粉末混合。药液在陶罐中翻滚,升腾起妖异的蓝色蒸汽,散发着刺鼻的腥甜。

他跪在昏迷的萧璃身旁。她脸上的紫色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灵魂的痛苦。林烬用布条蘸取滚烫的药液,动作轻柔到极致,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等我回来。”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换我守护你。” 他将剩余的药液小心灌入她口中,药力化作一股温凉的气息,暂时压制住肆虐的魔纹。

“你疯了?!” 凯撒的光剑横在林烬身前,湛蓝的剑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个人?对抗三十艘幽冥战舰?那是送死!”

林烬猛地扯开衣袖!

嘶啦!

布料撕裂!露出的手臂上,皮肤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布满蛛网般的漆黑裂痕!裂痕深处,隐约可见暗金色的、如同熔岩般流淌的诡异能量——那是过度使用古神之力,经脉被侵蚀、肉体濒临崩溃的征兆!

“矿洞里……上千活人电池……每分每秒……都在被抽取灵气!” 林烬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们在喂养古神引擎!多拖一秒,引擎就多一分启动的可能!等它彻底苏醒……一切都完了!”

他指向雨林深处,仿佛能穿透密林,看到那吞噬生灵的水晶装置:“我必须……把他们引开!用我……做饵!”

青鸾沉默上前,取出一枚由万年温玉雕琢、刻满古老图腾的玉佩,郑重地放在林烬掌心。玉佩入手温润,一股清凉的生命能量涌入体内,暂时抚平了经脉中灼烧的剧痛。

“妖族圣物,‘青木灵佩’。” 青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暴走的古神之力,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反噬将加倍爆发!活着回来……人类!”

夜,雨林之巅。

林烬孤身立于最高峰,狂风卷起他残破的衣袍。下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雨林;上方,是幽冥舰队如同死神眼眸般悬浮的猩红炮口。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来吧!杂碎们!” 林烬仰天怒吼,声震四野!他高举青铜罗盘,轮回之眼——开!

嗡——!!!

两道刺目的血红色光柱从他双瞳中爆射而出!胸口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时空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隆!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直径超过千米、边缘扭曲撕裂、内部混沌翻涌的巨型时空漩涡,在林烬头顶凭空生成!漩涡中心漆黑如墨,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月光、星光、甚至周围的空间光线,都被疯狂地拉扯、吞噬!整个山峰在漩涡的引力下剧烈震颤,巨石滚落!

“锁定目标!时空容器!主炮齐射!摧毁他!” 旗舰甲板上,黑袍人(幽冥教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脸上的骨质面具在漩涡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嗡——!嗡——!嗡——!

三十艘战舰主炮同时充能!刺目的紫色死光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出漆黑的痕迹!

“来得好!” 林烬眼中厉色一闪!他双手虚握,如同抓住无形的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顶那恐怖的时空漩涡猛地一推!

“给我……吞!!!”

轰——!!!

时空漩涡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张开饕餮巨口,瞬间膨胀数倍!狂暴的吸力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力场!

那足以毁灭城市的紫色死光洪流,在触及漩涡边缘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就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不仅如此,漩涡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最前方的五艘战舰!

“不!引擎过载!脱离!快脱离!” 战舰内警报凄厉,幽冥教徒惊恐尖叫!

但为时已晚!

五艘战舰如同被卷入黑洞的尘埃,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向漩涡中心!舰体在恐怖的时空撕扯力下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悲鸣,防护罩如同肥皂泡般破碎!下一秒,它们被彻底扯入漩涡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零星爆裂的火光在漩涡边缘一闪而逝!

“噗——!” 巨大的反噬让林烬狂喷一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暗金色的光点!他双腿以下,已经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就是现在!”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咬碎了含在口中的青木灵佩!

嗡!

一股磅礴清凉的生命能量瞬间席卷全身!暂时压制住崩溃的肉体和暴走的能量!透明的双腿重新凝实!

但就在他准备再次操控漩涡时!

“够了!林烬!” 黑袍人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戏弄的恼怒!

嗡!

他手中那镶嵌着七颗黑水晶的权杖顶端,第七颗水晶骤然亮起!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金色光柱,无视了时空漩涡的吸力,如同跨越空间般,瞬间降临在林烬头顶!

嗤——!

金色光柱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那恐怖的时空漩涡,在这道蕴含至高法则的光柱面前,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连一秒都未能坚持,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噗——!” 林烬再次遭受重创,鲜血染红了前襟,身体摇摇欲坠!

“你以为……你能阻止什么?” 黑袍人缓缓摘下脸上的骨质面具。

面具之下……

是一张与林烬有着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沧桑,也……更加疯狂的脸!那双眼睛,深邃如渊,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此刻正带着一种混合着嘲弄、怜悯与……同源相斥的冰冷杀意,注视着林烬!

“看清楚了吗?林烬?” 黑袍人(或者说,另一个林烬)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你我……本就是一体两面!同源而生!我是你心中对力量的极致渴望!是你被古神低语诱惑堕落的未来!而你……不过是软弱、犹豫、注定失败的……过去!”

他话音未落!

轰隆隆!

旗舰甲板中央,一个巨大的、由白骨与黑晶构筑的祭坛缓缓升起!

祭坛之上,萧璃被漆黑的锁链死死束缚!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眼神迷离,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林烬的名字。

“璃儿!!!” 林烬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多么感人的羁绊啊……” 黑袍人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为了救你,她甘愿献祭自己,成为唤醒古神的钥匙!现在……”

他手中的白骨权杖,缓缓抬起,杖尖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对准了萧璃的心口!

“就让你亲眼看着……她为你……而死吧!”

“不——!!!” 林烬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轮回之眼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未来的画面如同海啸般涌入脑海!

九星连珠!古神降临!世界化为焦土!

他和黑袍人在时空尽头对决!

以及……萧璃胸口被洞穿,鲜血飞溅的……瞬间!

“给我……住手!!!” 林烬体内的时空之力、古神之力、甚至燃烧的生命本源,在这一刻彻底暴走!他周身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金芒与黑气的能量风暴!整个人化作一颗燃烧的流星,朝着祭坛疯狂冲去!

“愚蠢!” 黑袍人冷笑,权杖毫不犹豫地刺下!

噗嗤——!

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清晰得令人心碎!

温热的鲜血,如同凄艳的红梅,在冰冷的祭坛上……怦然绽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烬的身体僵在半空,瞳孔放大到极致,倒映着那刺目的鲜红,以及萧璃胸前……那柄滴血的……白骨权杖!

“呃……” 萧璃的身体猛地一颤,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看着近在咫尺、满脸绝望的林烬,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鲜血涌出……

“不……不……不!!!” 林烬的思维彻底空白!灵魂仿佛被这一杖彻底洞穿、撕裂!无边的痛苦、悔恨、愤怒、绝望……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刀,将他凌迟!

“啊——!!!”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最底层的凄厉咆哮,从林烬喉咙深处炸响!他体内所有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轰——!!!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时空乱流、古神低语、以及毁灭意志的恐怖能量风暴,轰然爆发!

天空被撕裂!大地在崩塌!雨林在哀嚎!整个战场……连同那剩余的幽冥舰队……都在瞬间被卷入这失控的、毁灭一切的……时空乱流之中!

而黑袍人,则趁机一把抓住被重创的萧璃,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扭曲的时空裂缝中,只留下那如同诅咒般的声音,在崩塌的天地间回荡:

“下次见面……吾将让你……亲眼见证……古神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