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凤芹瞥了一眼哭着跑回屋的郑怀明,没有管他。

这就伤心难过受不了了?

这才开始,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周凤芹把东西放回屋里一样样整理好,突然,想起郑耀宗收下的那三百块钱。

“那死东西,肯定没老实交代!”

他才拿到钱几天?

肯定不可能把钱全拿去还了债。

没揣在身上,那就是藏在家里了。

周凤芹和郑耀宗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

知道他以前喜欢在铺床的稻草堆里藏东西。

周凤芹走到床边,掀开那张洗得发白的旧床单。

床单下铺着厚厚的稻草,周凤芹伸手在稻草堆里摸索起来。

稻草铺了快一年,大部分都碎成了一截一截,一掀开,就是一股子尘埃扑出来,在阳光下乱飞。

周凤芹被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扇开面前的灰尘,蹲下身,小心摸索。

没过多久,她的手指就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旧报纸包裹着的东西。

“找到了!”

周凤芹连忙把东西掏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十元钞票。

数了数,一共是三百二十块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粮票布票油票面票。

这狗东西,根本没有欠债!

什么欠了赌债,不还不行,全是骗她的!

周凤芹冷笑一声,把钱和票据都收了起来。

除了这些,郑耀宗会不会还藏了私房?

前世搬到城里后,家里就没再用过稻草,郑耀宗也换了藏东西的地方。

藏在不穿的衣服兜里。

周凤芹起身走到竹编的衣箱前,打开箱盖,开始翻找。

终于,在一件又板又硬的破棉袄里,她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在这儿呢!”

她费力地把棉袄扯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对用手帕包着的金镯子。

镯子不粗,细细的两根,上面也没有花纹。

不过成色很足,黄灿灿的,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郑耀宗,你这个王八蛋!” 周凤芹咬牙骂道。

周凤芹当姑娘时也是有爸妈疼的,嫁给郑耀宗时,嫁妆准备得足足的。

郑耀宗一直装穷,说欠了一屁股债,今天一点,明天一点,把她的嫁妆全都骗走了。

结果呢?

他竟然偷偷藏了这么多钱,还买了金镯子!

周凤芹紧紧攥着金镯子,恨不得立刻把郑耀宗抓来狠狠揍一顿。

她咬了咬牙,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能冲动,现在还不是和郑耀宗撕破脸的时候。

她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让郑耀宗付出代价!

周凤芹平静下来,仔细打量着这对金镯子。

镯子很新,一看就是才打的。

在这个年代,一对这样的金镯子,估计得值两百多元,够一家人吃喝好几个月了。

“他买这镯子要送给谁?”

反正不是送给她!

也不可能送给男人!

莫非郑耀宗在外面还有相好?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不管郑耀宗打算送给谁,这镯子现在是她的了!

“死渣男,想给别的女人花钱,门都没有!”

周凤芹毫不犹豫地把金镯子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她把钱和镯子都收好,藏进了女儿房间的箱子里。

她要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凤芹收拾好东西,正打算去做饭,郑怀明的房门“哐”的响了一声。

紧接着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啥时候开饭?”

郑怀明垮着脸,走了过来,一副施恩的模样问。

他中午饭还没吃,一个人在屋里憋了半天气,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恼火。

以往,他只要稍微露出一点不高兴,周凤芹就会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赶紧过来哄他。

可今天,周凤芹对他不理不睬,倒让他下不来台。

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权衡半天,终是向咕咕直叫的肚子低头。

他决定不再追究周凤芹是不是他亲妈,也给周凤芹一个机会。

如果周凤芹心疼他,赶紧给他做好吃的,他就原谅她,不计较她这两天的态度。

可惜周凤芹并不珍惜这个机会。

她转过脸,瞪了郑怀明一眼,恶声骂道:“你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少爷?张口就要饭吃,自己没长手?”

郑怀明被周凤芹突如其来的怒骂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吭声。

“村里别人家孩子和你一般大的,不是在家帮着干活,就是在外面挣工分。“

”你呢?成天游手好闲,在家不读书,在外不做事,就知道等着吃白饭!“

”我周凤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啊,就该伺候你?”

周凤芹越说越气,拿起墙角的笤帚,就要把他赶出去。

郑怀渊正好从外面疯玩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亲妈在训大哥,吓得赶紧站住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偷偷地看了周凤芹一眼,见她脸色铁青,怒目圆瞪,牙齿咬得咯咯响,像要吃人一般。

他扯了扯沾满泥印的衣服,又抹了把脸,才怯生生叫了一句:“妈……”

周凤芹一扭头,看到滚了一身泥,脸上脏得跟花猫似的郑怀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去哪疯了,身上脏成这样?”

“衣服不用洗吗?一点不知道爱惜!”

“这么大了,一天天就知道到处疯跑,肚子不饿不落屋!”

“家里的事,你帮着做过一点吗?”

“我养你们是干啥的?是让你们来享福的吗?”

她骂一句,郑怀渊抖一下,眼泪汪汪地站到郑怀明身边。

周凤芹指着两个儿子,厉声说道,“从今天开始,家里的活,你们两个都要做!谁不做,就别想吃饭!”

她说完,就开始分派任务:“怀明,以后你负责喂鸡浇菜园!怀渊,你负责洗碗扫地!”

“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再滚成泥人,就别回屋,洗干净再回来!”

郑怀渊一听要干活,顿时苦了脸。

可是妈妈现在凶得很,连爸爸和大姑都敢打,他哪敢反驳?

他一溜烟跑到院子里,拿起墙边靠着的大扫把,讨好地笑道:“妈,你别生气,我这就扫院子。”

说完便低头耷脑,跟鬼画符似地扫起地来。

郑怀明却不愿意。

他从来就没干过活,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突然要他去做事,他凭什么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