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玉回到队伍当中,大家立刻围上来。
“盈玉,你太牛了!子弹biu、biu的我都吓死了,你竟然眼睛都不眨。”唐笑笑一脸星星眼的看她。田果也点点头:“太帅了,雪鸢!!”
一旁叶寸心和沈兰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苏盈玉能看到,那份弥漫在大家之间凝固的恐惧被悄然凿开了一丝缝隙。
“报告!和路雪请求训练!”
“报告!敌杀死请求训练!”
“报告!灭害灵请求训练!”
气氛依旧凝重,但多了一份被点燃的勇气,在雷电和孤狼教官们精准枪法的保障下,女兵们轮番体验那份将生命托付出去的信任感。训练场的灯光亮起,驱散了最后一丝暮色,大部分人都已训练完成,带着疲惫和新的感悟开始整理装备。
就在这时,耿继辉的声音突然穿透了场地的嘈杂:“雪鸢。”
苏盈玉立刻转身,立正:“到!”
耿继辉走到她面前:“你信任我的枪法,站上了靶板。现在,该你了。”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依旧用下巴朝那块孤零零的靶板点了点,“我当“人质”,你来开枪。”
空气瞬间冻结,所有人都停下来朝耿继辉愕然望去。
“森林狼!”小庄喊了一句,“绝对不行!”孤狼B组的人都围了上来,就连老狐狸也过来劝道:“森林狼,她们还没到火候,即使是雪鸢...也...”他的未尽之言是:即使优秀如雪鸢,可她毕竟也是第一次接触信任射击,风险太大了!
除了坚不可摧的兄弟情义,每个人都太清楚耿继辉对部队的价值——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特战指挥官,他还是无数次在绝境中带领小队撕开生路的灵魂,是部队无可代替的战略资产。雷战没说话,眼神里却也是如出一辙的凝重与劝阻。
苏盈玉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她看向耿继辉,此刻她的心告诉她,万分之一...即使是百万分之一的意外…她都承担不起失去他的代价。苏盈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无论是靶纸还是敌人,她都无所畏惧。可面对耿继辉,一丝难以抑制的慌乱掠过苏盈玉眼底,指关节因握紧而发白。她的声音带着干涩紧绷和一丝恳求:“森林狼,我...不行…”
耿继辉的目光扫过小庄和其他人,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所有劝阻的话瞬间消音。他重新看向苏盈玉,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只剩下眼前这个动摇的人。
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声音低沉,稳定,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苏盈玉。”他直接叫了她名字,剥离了身份,只剩下军人对军人的对话,“军区大比武,手枪速射第一,10发97环。动态射击,首发命中率98%。”他精准地报出她的成绩,也是陈述既定事实,“这些,是你用子弹喂出来的,用血汗浸泡出来的,早就刻在你骨头里了。”
他向前半步,距离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千钧:
“我让你开枪,不是赌概率。” 耿继辉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她动摇的瞳孔,“是要你在这种压力下,把你骨子里的东西,你的专注,你的意志,给我逼到极限。我要的是,当你握着枪,枪口对着战友——尤其是我——的生命时,那份‘绝不允许失手’的意志力!我相信的,是你这个人。是你作为军人,扛得起这份托付的脊梁!”
耿继辉的眼神深处,那惯常的冷静之下,涌动着一份纯粹而厚重的信任——那是对一位真正强大、值得托付后背的同袍,最彻底的认可。
“这是命令,也是信任的托付。” 耿继辉说完,不再看她,也不理会自家兄弟们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步伐稳定而有力,走向那块冰冷的靶板。灯光下,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沉稳如山,将所有喧嚣的担忧都隔绝在外。
苏盈玉站在原地。耿继辉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烙进她的心里。那份超越个人安危的信任托付,那份对她意志和实力的绝对肯定,如同重锤,瞬间将她的恐惧和动摇碾得粉碎。一股沉静而强大的力量从心底涌起,混杂着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他如此信任所带来的滚烫暖流。不能辜负,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更不能辜负自己千锤百炼的实力!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如深潭般沉静锐利,所有杂念烟消云散。拿起那把熟悉的92式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枪身的配重、握把的弧度,瞬间唤醒了她身体里沉睡的肌肉记忆。验枪、上膛,动作流畅稳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专注。当她走到射击位置,抬起手臂据枪时,世界在她眼中只剩下三点一线:准星、缺口、以及十米外那个紧贴靶板、如同山岳般沉稳屹立的身影的关键点位。
灯光下,耿继辉的后背紧贴靶板,双臂张开,姿势一丝不苟。他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落在苏盈玉身上,没有一丝疑虑,只有全然的托付。
苏盈玉的呼吸变得异常绵长平稳。巨大的压力非但没有让她动摇,反而将她的潜能和专注压缩到了极致。屏蔽了周遭一切,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那微妙的扳机触感上。扳机行程的阻力、心跳的节奏、手臂肌肉的协调……压力如山,却化作了最纯粹的燃料,点燃了她骨子里那份属于顶尖射手的绝对冷静。
“森林狼,是否准备完毕?”苏盈玉的声音响起,平稳得如同冰面,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森林狼准备完毕。”耿继辉的回答同样稳定,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停顿。
“砰!”
第一枪!子弹紧贴着耿继辉左耳垂下方不足两指处掠过,劲风拂动他鬓角的短发,弹孔边缘烧灼痕迹清晰。
“砰!”第二枪!子弹擦着他右腋下与躯干间的空隙飞过,距离腋窝仅三指!
“砰!”第三枪!子弹从他左腰侧皮带扣上方毫厘之间穿过!
“砰!”第四枪!子弹紧贴他右肩肩部肌肉轮廓线飞过,迷彩布料被气流冲击得微微凹陷!
“砰!”第五枪!子弹精准地擦着他左肩肩胛骨上缘的肌肉线条飞过!
“砰!”第六枪!子弹紧贴着他右脚作战靴外侧鞋帮边缘钉入靶板下方!
六枪!六个精准到毫厘的点位,每一枪都紧贴要害边缘,每一次都完美避开他的身体,将精度、胆魄和对枪械的绝对掌控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射击点覆盖了头部、躯干、下肢的关键安全边界,冷静而致命。
枪声停歇,空仓挂机声清脆。训练场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冷静和其中蕴含的极致信任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耿继辉缓缓放下手臂,转过身。他没有去看靶板上那六个惊心动魄的弹孔,径直走向苏盈玉,步伐沉稳依旧。他走到她面前,沉默地伸出手。掌心向上,躺着一枚金灿灿的9mm弹壳——第一颗子弹的见证。
苏盈玉缓缓垂下枪口,交还手枪。她看着那枚弹壳,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耿继辉将那颗还带着他掌心微温的弹壳,轻轻放在她的掌心。然后,将她的手指连同那枚弹壳,紧紧握了一下,随即松开。那力量沉稳而坚定,带着无声的、滚烫的肯定。
“打得很好,雪鸢。”耿继辉的声音低沉,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那平静之下,涌动着更深邃的东西,“现在,你该懂了。信任射击,从来不是单向的勇气。它要求被保护者敢托付生命,”他顿了顿,目光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深邃而有力,“更要求保护者,有勇气、有能力、有绝对的意志去承担那份托付。敢托付,更要敢承担!这才是战场上,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相托!”
所有女兵都被耿继辉这番话震撼。
苏盈玉感受着掌心的坚硬灼热和刚刚包裹手掌的那份沉稳温暖的力量。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她心上,让她对“信任”二字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抬起头,迎上耿继辉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欣赏,有认可,还有一种她此前从未读懂、此刻却清晰感受到的深沉——一种超越了教官与学员、甚至超越了普通战友的、厚重如山的信任。
一股陌生的热流悄然涌上心头,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也失去了往日的平稳节奏。此前,在苏盈玉心里,他是孤狼的队长,是严慈相济的教官,是她未来要共事的搭档。那份隐约感知过的、或许存在的不同,她从未深究,或者说,从未“开窍”。然而此刻,在经历了将他的生命托于枪口的极致压力,在感受到他对自己那份毫无保留、重逾千钧的信任托付之后,在听到他这番关于“承担”、直指军人灵魂的箴言之后……一种全新的、朦胧的情愫,如同初春的嫩芽,悄然顶破了心房的冻土。
那不仅仅是敬佩和信任了。那是一种更复杂、更滚烫的东西,带着对他这个人——那份令人安心的沉稳强大、那份敢于将生命托付的担当、对自己这份如山般厚重信任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和……吸引。她还不完全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但这种陌生的、让她呼吸微窒、心跳失序的感觉,已经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心底,混杂着硝烟、汗水和那枚弹壳上属于他的微温。
灯光下,那枚被两人紧握过的弹壳,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而坚实的光泽。信任的纽带,在这一刻,完成了双向的淬火,坚不可摧。而那悄然系上的、名为“心动”的丝线,正带着迷茫却异常明亮的微光,在夜色中无声地缠绕、蔓延。未来的硝烟与荆棘还很多,但这颗在生死相托的土壤里悄然种下的种子,已在今夜破土而出。
夜色深沉,女兵宿舍的灯光熄灭,只余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疲惫的身体陷入床铺,但亢奋的神经却仍在跳动。
“我的老天爷……”黑暗中,唐笑笑的声音带着残留的震撼,打破了寂静,“盈玉,你今天……最后那六枪……”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憋了半天,“神了!真的神了!我眼睛都不敢眨!”
“是啊,盈玉,”阿卓由衷的敬佩,“特别是贴着森林狼耳朵下面和腋下那两枪……我离得远都感觉头皮发麻!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盈玉躺在床上,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枚弹壳的坚硬触感和耿继辉手心的温热。黑暗中,她无声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弹壳。
“说实话,”唐笑笑翻了个身,面朝苏盈玉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感慨,“今天森林狼让你打他,我的妈呀,我当时腿都软了!孤狼那些人脸都白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看着你俩,一个敢站,一个敢打,还打得那么……天衣无缝。我突然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练到你们这份上,信任……是真的能救命的东西。”
就在这时,欧阳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兮兮的试探,压得更低了:“哎,不过话说回来……盈玉,森林狼…他平时那么严肃一个人,今天对你……”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没说完。
旁边的何璐似乎轻咳了一声,带着点提醒的意味,但也没阻止,黑暗中仿佛有眼神在交流。
田果也小声接话,却带着明显的八卦:“对啊对啊,他把弹壳给你的时候,那眼神……啧,跟平时看我们完全不一样!好深……感觉像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她形容得有些夸张,却戳中了某种微妙的氛围。
苏盈玉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脸颊在黑暗中微微发烫,那枚口袋里的弹壳,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别瞎说。”苏盈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和强装的镇定,“森林狼那是对我枪法的肯定,是对战友的信任。”
“哦~~~”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个长长的、带着明显促狭意味的尾音,黑暗中充满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大家都睡着后,苏盈玉悄悄起身走出宿舍,来到训练场的空地坐下,夏日凌晨的微风中带着一丝温柔,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这久违的舒适与安静。
“这么晚,还不睡?”耿继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盈玉回头睁眼看向他,心头微动,好像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二人之间蔓延,最终苏盈玉压下悸动,反而瞪了他一眼,转回头,没理他。耿继辉一噎,好脾气的来到她身边坐下:“还生我气呢?”
“你知不知道,但凡我出一点差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他的苦心,他的道理,他想教给她们的东西,这些她都懂,也都分毫不差的做到了。只是此情此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苏盈玉难得的发了点小脾气。
“是啊。”耿继辉点点头,意味深长的也对她重复这句话,“但凡我出一点差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苏盈玉又忍不住继续瞪他,耿继辉安抚的说道:“盈玉,那你为什么信任我呢。”不是苏盈玉,不是11号,不是雪鸢,是“盈玉”,语气中带着并未掩饰的温柔缱绻。
第一次听见耿继辉这么叫自己,苏盈玉脸色微红,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说:“孤狼特别突击队,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中国陆军的精锐,而你,作为这支突击队的队长,我没有理由怀疑你的实力。”
“还有吗?”
“还有,未来,你将是我的生死搭档。”说完,苏盈玉一愣,是啊,他们未来,将是生死搭档,同生共死,不仅仅是一句誓言。
“那么,我同样没有理由怀疑你的实力。盈玉,你说过,有朝一日深入敌后,希望我们能毫无保留的把后背托付给彼此,今天,就是走出的第一步。”耿继辉耐心的解释:“我承认,相比其他人,我对你一直有些苛刻,可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知道直至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逼出你的全部极限,对嘛?不是我狠心,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踏上特种部队这条路,我就有责任让你在未来战争中活下来。不止是你,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你们所有人就都是我们的责任。”
闻言,苏盈玉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有雷神他们,你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你们的严厉、冷酷、苛责都是为了减少新的牺牲,大家也都明白。”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认真的看向耿继辉:“其实,我也很想看看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耿继辉挑眉:“那以后,我可就更不客气了。”他话锋一转,“现在,要不要和我打一场?”
苏盈玉疑惑的看他:???
“出出气啊,不想发泄一下吗?”耿继辉觉得苏盈玉今天应该是真恼了,不然不会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吹风。上次为了让她出气吞了个蛇胆,效果不错。这次…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得了吧,我又打不过你。”苏盈玉没好气的道。
“我让你打。”耿继辉语气中带着纵容。
“用不着,总有一天我会凭实力揍你一顿,以报你第一次见面就把我扔水牢里、逼我吃蛇还有今天逼我向你开枪的仇!”苏盈玉眯着眼睛说完,起身拍了拍耿继辉肩膀,随后潇洒的向宿舍走去。
耿继辉哑然失笑,随即跟上去,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不记仇?这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可清楚了。
苏盈玉走着走着突然反应过来,回头质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晓琳姐说的话?!”那句“希望有朝一日深入敌后,我们能把后背托付给彼此。”他怎么会知道???
耿继辉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决定祸水东引:“雷战没说过,营地里到处都是监控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