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好啊，你不是说我应该提前半年打报告吗？那我现在打报告。正好半年后是工程预定的交付日期。我就等到半年后再走。」
接下来的半年里，设计部依然鸡飞狗跳。
不过交付日期一天比一天近了，薛耀忙着工作，终于无心来找我麻烦了。
半年转眼过去，工程也如期交付了。
女友非常满意，对薛耀大加赞赏，还给薛耀批了一大笔奖金。
女友通知开发商验收后，非常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叶朝，得到尾款打过来，公司所有人都会发奖金。你现在走，可就错过了。」
这么多年，没少有人挖我。
女友可能忘了公司五年前是什么样子的，我要是为了钱，五年前就不会来她这里。
我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她二舅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公司。
女友还以为是来结尾款的，热情迎上去：「二舅，结尾款这点小事，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她二舅的胸腔剧烈起伏，听了这话气得手都哆嗦了，一巴掌扇在女友脸上：「什么尾款，你这个废物，你们修建的什么东西，你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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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被这巴掌打蒙了：「二舅，这个工程怎么了，不是如期竣工了吗？」
她二舅更加愤怒，一把将文件夹摔在女友身上：「竣工是竣工了，但你看看你们修的是什么东西，这么多安全隐患，能投入使用吗？」
女友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哆嗦地翻开文件夹。
她二舅深吸一口气：「其他的我先不说了，我先说能死人的问题。你不知道烟是往上走的吗？
这里的排烟管道为什么设在地下？一旦发生火灾，管道再泄漏，人不都直接熏死了吗？
我让你修的是商场，我也不记得我让你修过毒气室呀？」
凉爽的空调室内，女友脸上渗出一层冷汗，半晌才强行辩解道：「这个，我们尽快整改。二舅你放心，我们公司承建的工程质量都很好，虽然这次发生了疏忽，但是管道应该不会有泄漏风险。」
她二舅哆嗦得更厉害了：「什么叫应该不会，安全问题，你和我说应该？
而且第二个问题我还没问你呢，这片排气管道怎么会做出11处断点？
你别叫我二舅，你是我二舅！豆腐渣工程见多了，沙琪玛工程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断点，怎么可能不泄露？」
女友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维持道：「我们一定能整改好，二舅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她二舅叹了一口气：「我看你这几年做得好，才敢把这个大活交给你，可是你怎么做得这么荒唐。
现在这样，我也没别的办法了，你好好整改吧，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6.
女友好说歹说，才把她二舅送走。
她筋疲力尽地瘫倒在椅子上，对秘书说：「快把薛耀给我叫来。」
我刚想走人，女友就低声说：「你先别走。」
我看戏看得意犹未尽，索性就点点头，看看这俩人一会儿能讲出什么事来。
薛耀哼着歌来了，看到我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恭喜叶哥呀，后天你就可以走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还没说话，女友一把将文件夹扔到薛耀身上，差点砸到薛耀的脸：「你还有脸说别人，你先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吧！」
薛耀吓了一跳，赶紧打开文件夹，翻了几下后，脸色也渐渐白了起来：「这查得也太严了。开发商不是你二舅吗？怎么挑我们的刺呢？」
说完，他瞪了我一眼：「不会是有些人不甘心分手，所以在暗中捣鬼，针对我吧？」
我被薛耀幼稚的逻辑整笑了，还没等我说什么，女友就怒骂道：「你闭嘴吧，这个时候还想着推卸责任，把错处往别人身上推。
你有多大的分量，还用得上我二舅来挑你刺。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自己一点不愧疚，还想说出别人针对你。怎么大家都不针对别人，只针对你呢？」
女友这一通话，直接揭开了薛耀的真面目。
我吃了一惊，原来薛耀那些小心思，女友其实都能看出来。
既然能看出来，那之前为什么一点都不说，反而向着他来指责我呢？
薛耀看女友发火，才蔫了。
女友质问：「你先说说排烟管道，你先说说，这些管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断点？」
薛耀吞吞吐吐地说：「工期紧张，我怕时间不够，就分包了。」
女友蹙眉：「分包也没什么，但是你怎么找的分包，怎么会整出这些断点来？」
薛耀说低声说：「可能是他们三家分包的时候，铺管道找的不是同一家的团队吧？」
我消化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薛耀的意思：「你是说，你把整个工程分给三家，然后他们各自按照不同分类去找分包？」
女友暴怒：「之前分包都是按照照明、消防这种系统去分包的，哪有先分包一遍，再让人家自己去按系统找分包的？你倒是省时间了，现在工程一堆毛病，根本不能投入使用！」
薛耀有些害怕，但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你不是说开发商是你二舅吗？怎么现在不能验收？」
女友被气得够呛：「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的结果！」
女友气得在办公室里连着转了两圈，恶狠狠地对薛耀说：「接下来，我不管你怎么搞，反正这个工程要整改，必须整改到能用为止！你要是干不好，公司破产了你也别想好！」
薛耀进入公司以来，女友还没这么疾言厉色地对他说过来。
他立刻委屈起来：「是你把事情全权交给我的。现在我尽心尽力，累挨了，事办了，你还把责任全推给我一个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女友却毫不买账：「看看你做出的玩意，你还好意思说是尽心尽力？
你说我把事情全权交给你，但不是你对我拍着胸脯保证，说你能把事情做得明明白白，我才把事情都交给你的吗？」
薛耀被怼得哑口无言，还想继续推卸责任，一会儿想说责任在别人，一会儿闹着要辞职。
可是女友彻底没了哄他的意思，只甩出一句：「薛耀，我告诉你，这个工程要是处理不好，你不用辞职，我就可以让你在这个行业内再也待不下去。」
薛耀彻底哑火了。
7.
说罢，女友迅速走了出去。
倒不是她不想再骂薛耀，只不过薛耀把自己平时对付我们的那一套拿了出来，处处无理辩三分。
之前她偏帮着薛耀打压我们的时候，可能不觉得这种行为有多讨厌。
但是现在轮到她自己领教这一套了，立刻就受不住了。
女友气呼呼地说：「这个薛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用女友之前说我的话回应道：「也不能这么说吧？抛开事实不谈，你就一点都没错吗？」
女友没反应过来，吃惊地看向我：「你没事吧？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继续阴阳怪气：「他都哭成这样了，该不会是你仗着自己资格老，就欺负人家小年轻吧？」
女友这次明白，我在嘲讽她、
她更加恼怒：「叶朝，你太过分了。你看我的笑话，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作为一个资深的设计师，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提前看出问题的，但是你怎么偏偏不提醒我？」
什么好处？这倒没有，不过在她那里被气了好几回，现在回应一下也很合理吧？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真好玩。
她的话还回去，我虽然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但是心里舒服呀。
我提醒道：「是你不让我参与设计部的事情的呀！」
说罢我转身，打算回去收拾东西了。
女友一把拉住我：「你干什么去？」
我嘲讽一笑：「后天我就正式离职了，当然是回去收拾东西呀！」
女友慌了：「你要在这个时候走？」
「这不是之前定好的日子吗？」我问。
女友更加慌乱：「叶朝，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呀！现在公司正是需要你的时候。」说罢伸手想抓住我的胳膊。
我后撤一步，避开扑上来的女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友手足无措地望着我：「叶朝，你得帮我。这个时候你不帮我，我和公司就完了。
公司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你的努力呀，你也不忍心让公司完蛋吧？」
我觉得好笑：「不对吧，徐总。你不是说，不是你任用了我这个业内一流建筑师，而是你任用谁，谁就能成为业内一流建筑师」吗？」
「公司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徐总能好好带领就好了嘛！」
女友咬唇，为难道：「我知道我那次说话太过分了，我可以给你道歉......叶朝！」
我不行听她说话，不顾女友在后面呐喊，直接走人。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已经订好了火车票，打算离职后，给自己一个短程旅游，放松一下身心。
谁知等到离职的最后一天，女友居然来了我家。
我一开门，看到女友坐在沙发上，心里不由后悔，怎么就忘了删掉她在指纹锁里指纹了？
见我回来，女友立刻站了起来
「叶朝，我们可以再谈谈吗？」
看着女友焦急的神态，我叹了口气：「可以，但没必要。」
女友争辩道：「有必要，我知道我前段时间做得很过分，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我和薛耀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呢？」我问道。
女友迷茫道：「所以什么？」
「即使你和薛耀没有事实上的越轨行为，但你看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能说你内心没发生变化吗？」我问女友。
女友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我们真的相爱过，所以都知道自己真正爱对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她没法厚着脸皮说自己没变化。
8.
女友只能独自支撑公司的局面。一面安抚内部，收拾薛耀留下的烂摊子；一面带大家商讨，怎么整改工程，尽快拿出一套可行的整改方案。
尾款拿不到，因为延期交付，还要商讨违约金的事情。
女友现在着急又上火，连着熬了好几个夜晚，终于勉强拿出了一套整改方案。
其实这套方案，也有很大的问题。
只不过原来的建筑问题太多了，除非拆掉旧工程重建，不然女友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女友费尽力气，才尽量争取了她二舅的同意，降低了尾款的数量，又在出了一笔不少的违约金后，终于让甲方也同意了她的整改方案。
不过，他们怎么辛苦，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已经开始了短程旅游，打算放松一下再找新工作。
后来我听同事说，经过这么一次事，公司的名誉受了很大的影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接到工程了。
本来公司在这个工程中就赔了不少违约金，资金紧张。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冷清后，公司规模严重缩水。
当我结束旅程的时候，听说公司已经破产了。
女友要追究薛耀的责任，和薛耀打起了官司，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女友再次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整理我在路上拍的照片。
万事万物都有时限，感情也是一样，不可能一方随意糟蹋，另一方还能无动于衷。
我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徐小姐，我最好讲一遍，我们不可能复合，我也不可能再回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有时间的话，不如找找别人，兴许还有点帮助。」
我话说完，女友却半晌没有说话。
我刚想再问，却听到那边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直觉不对，赶紧打开扬声器，再仔细听，那边竟然还有薛耀的声音：「你休想跑，现在我好不了了，你也别想好，咱俩同归于尽！」
我这才察觉不对，赶紧报警，把事情告诉给警察，又说了女友和薛耀的恩怨。
第二天，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工程整改的时候，女友发现薛耀不仅什么实际的事都做不了，人缘还特别差。
女友询问后才知道，不仅设计部里的人都看他不顺眼，就连其他部门都有人烦他烦的要死。
公司生死存亡的时候，女友终于不愿意留着薛耀，让其他员工糟心了。
薛耀被辞退，而且由于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当然一分赔偿也拿不到。
不仅如此，在公司破产倒闭后，女友越想越气，干脆在行业内部也宣布了薛耀的「丰功伟绩」。
现在，行业内的人几乎都知道，薛耀是那个「沙琪玛工程」的负责人了。
女友之前给了薛耀高额薪水和奖金，薛耀因此生活得非常舒服，买了很多奢侈品，其中还有不少是提前消费。
现在薛耀猛然被辞退，又找不到工作，连还花呗都成了问题。
有的人未来可期，有的人未来只能分期。
薛耀就这么恨上了女友。
这天酒醉后，他索性就揣着刀子，来找女友要说法。
9.
女友恨死了薛耀，当然对他没什么好口气。
薛耀说自己多委屈的时候，女友冷笑一声：「以你的水平，能拿到之前的薪资纯属我眼瞎。
现在你找不到工作是你活该，你给我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只要我把你的这点事宣扬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在这个行业混了！」
薛耀听了这话，顿时怒气上头，抽出刀子就向女友冲了上去。
女友想报警，但是手忙脚乱的没拨出去。
因为她之前把我的号码在通讯录里置顶了，所以现在慌乱之中，电话就给我拨了过来。
由于我报警还算及时，所以女友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
几天后，女友再次来找我道歉。
她胳膊上扎着纱布，神态有点憔悴：「叶朝，我想了很久，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事情，很伤你的心。
之前公司没做起来的时候，你一直尽力地帮着我。你虽然从不说你做了多少，但是你为我做的，都是实际的付出。」
女友现在的态度算是真诚，但是这真诚是有条件的。
如果没有薛耀这个只耍嘴皮子，什么实际事情都不做的人做对比。她还是会嫌弃我，无视我的付出，轻易地为了一些可笑的挑拨对我发火。
我希望我的伴侣，是一个懂得对方付出、尊重我们的关系的人，而不是一个撞了南墙才回心转意、分手之后才想要挽回的人。
她太善变，爱的时候百般体贴，恨不得对你掏心掏肺；稍微不够爱了，就完全不顾忌你的感受。
我们确实相爱过，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她仰头抬眼，眼巴巴地看着我，神情专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我一阵恍惚，但还是拒绝了她：「你选择践踏感情的时候，就要知道后果。
我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我也会伤心，不会在原地一直等着你。
再见吧，希望下一段感情的时候，你可以认真对待。」
她一阵惊慌，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指，转身离去。
后来，她又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没再接通，她也就渐渐不打了。
薛耀涉嫌故意伤害，毫无意外进了监狱。
女友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脾气，找了一个非常擅长打这种官司的律师，薛耀顶格判了十年。
我入职了一家新公司，新公司规模很大，薪资水平也很好。我进去不久，就因为图纸设计的好，获得了进一步调薪。
每一个人的生活，都走入正轨。
【完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