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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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盯着那堆灰烬，先是一愣，随即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沈总！贵公司这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就是你们沈氏给天盛的设计？」
「还是说，沈总看不起我们天盛，觉得我们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一连三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沈默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慌忙摆手。
「王总，王总您误会了！」
「她......顾玥她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他急得声音都有些变调，狠狠瞪向我。
「顾玥，你闹够了没有！」
「还不赶紧把真的设计稿拿出来给王总过目！」
我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只有一片冰凉的嘲讽。
「沈总。」
「设计稿，就在这里。」
「这，不正是您当初亲手点燃，让我‘即刻生效’，并且说您会‘一概负责’的那份吗？」
每一个字，我都咬得清晰无比。
沈默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闻言，王总却怒极反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作响。
「好！」
「好一个沈氏集团，敢戏耍我们天盛是吧？」
「沈总，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咱们法庭上见！」
「我不但要起诉你们违约，还要让你们沈氏，在整个行业里，再也接不到一张订单！」
沈默川踉跄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我心中清楚，王总这话，绝不是在开玩笑。
天盛集团的体量和影响力，足以让他在这个行业内对任何一家公司生杀予夺。
沈默川彻底慌了。
「王总！您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他语无伦次，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都是她！都是顾玥！」
「她刚提了离职，对公司不满，所以才故意在这里胡说八道，想要毁了项目，报复我！」
我不由冷笑一声。
倒打一耙的本事，他倒是越发精进了。
我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沈总，看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下一刻，我轻点几下，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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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沈默川盛气凌人地站在我的工位前，亲手将一叠文件扔进了燃烧的火盆。
火光映照着他当时那张得意的脸。
「这可是您亲自指挥，亲手点燃的。」
「怎么，现在想把责任，也一并烧给我吗？」
闻言，沈默川的脸，唰的一下白得像纸。
「你......你竟然......」
而王总的视线在屏幕和沈默川惨白的脸之间来回，最后索性一拳砸在桌上。
「一把火烧了？！」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沈默川！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能让我满意的解释！」
「不然，我的法务团队，随时恭候你们沈氏的大驾！」
见状，我不由冷笑一声。
得罪了天盛这样的行业龙头，沈默川往后怕是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旁边不敢出声的秦瑶，却突然跳了出来。
她一脸痛心疾首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徒。
「顾玥姐！」
「你怎么能这么做！」
「公司待你不薄，你毕竟是公司的老臣啊！」
「现在公司出了事，你不想着帮忙解决问题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落井下石，盼着公司死呢？」
「难道你都忘了，沈总这些年来，对你的栽培和优待了吗？」
可在听到这两个词，我当场气笑了。
「秦瑶，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栽培？优待？」
「当初我加入公司的时候，这里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不过是个勉强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沈默川他懂什么是市场？懂什么是项目管理？懂什么是客户维护？」
我每问一句，沈默川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是我，顾玥，一个人拉起了整个业务团队！是我，把那些狗屁不通的流程一点点理顺！是我，制定了公司发展至今的所有核心战略！」
「公司现在积累的这些大客户，这些宝贵的渠道资源，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
「哪一个，不是我顾玥自掏腰包，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关系？」
「哪一个，不是我陪着笑脸，在一场又一场的酒局里，喝到胃出血换回来的？」
「你问问你身边的沈总，除了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除了给我画那些永远兑现不了的大饼，他为这个公司，究竟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中积压多年的怨气，如同火山一般喷薄而出。
「至于你说的优待？」
「更是可笑至极！」
「公司刚起步那两年，沈默川天天在我面前哭穷，说公司困难，让我体谅，不提涨薪，不提奖金！」
「行，我顾玥体谅！我拿我最宝贵的几年青春，陪他赌一个不确定的明天！」
「后来呢？公司发展起来了，开始盈利了！」
「沈默川又换了说辞，说什么要着眼未来，要扩大投资，让我继续忍耐，说日后一定加倍补偿我！」
「可我为公司辛辛苦苦盈利数百万，连一分钱的提成都休想拿到！不仅如此，还要被他当众指责效率低下，被他随意克扣工资！」
「而你呢？秦瑶？」
我话锋一转，指向那个还在装无辜的罪魁祸首。
「一个刚入职几天，寸功未立，反而搞砸了上千万项目的新人助理！」
「转过头，就能拿到沈默川亲自奖励的百万超跑！」
我盯着脸色已经灰败的沈默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我凭什么还要帮你们？」
我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秦瑶，此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沈默川的脸色，更是从惨白变成了灰败，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其余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在我、沈默川、秦瑶，以及那堆灰烬之间来回游移。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至于王总，也懒得再和沈默川废话，在一旁打电话直接通知起了法务。
我知道，沈默川要完了。
我正打算离开时，沈默川却突然拦住我。
依照他以往的性子，此刻不应该是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或者干脆歇斯底里地撒泼。
我本以为免不了又要争执一番。
可下一刻，沈默川却只是低头道：
「顾玥，对不起。」
我不由一愣。
沈默川，竟然会道歉？
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
「我太专注于公司的发展，忽略了你的感受，也没有真正重视你的付出。」
「我不该听信片面之词，不该那样粗暴地对待你，更不该......毁掉你的心血。」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会议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也为了表达我的歉意。」
沈默川顿了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愿意，拿出沈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到你的名下。」
「并且，天盛这个项目，如果能挽回，所有的利润分红，也都归你个人所有。」
「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公司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看在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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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沈默川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众人脸上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我对于他们这种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这可是沈默川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明确地低头道歉。
甚至，还破天荒地，愿意拿出他视若生命的股份。
要知道，即便是对他之前宠爱有加的秦瑶。
在涉及到公司股份这种核心利益的问题上，沈默川也从来没有松过半分口。
可现在，他却愿意给我百分之二十。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见状，一直如同鹌鹑般缩在一旁的秦瑶，此刻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沈总！」
「您......您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啊！这......这需要通知其他股东，开会讨论的吧？」
「而且，王总还在这里，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想办法解决王总的需求吗？」
她一副为公司着想的忠心模样，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沈默川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是我作为沈氏集团总裁的权力。」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助理，来质疑我的决定了？」
闻言，秦瑶却不死心：
「沈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未免......」
啪！
不等秦瑶说完，沈默川就一巴掌甩在了秦瑶的脸上。
「够了！」
「我在和顾玥谈事情。」
「你，能不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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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秦瑶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
「沈默川，你......你竟然动手打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仿佛一只被主人狠狠踹了一脚的哈巴狗。
可沈默川却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不听话的狗，当然要教训。」
「不然，留着过年吗？」
可我看着翻脸不认人的沈默川，却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默川这个人，其实谁也不爱。
他唯一爱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继承的沈氏集团。
为了利益，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曾经表现出来的所谓“偏爱”。
秦瑶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沈总......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力，搞砸了项目，还连累了您......」
「您别生气，我......我走就是了！」
「我立刻就递交辞职报告，我离开沈氏，再也不碍您的眼了！」
说着，她便作势就要离开。
以往，她只要露出这副表情，沈默川多半就会心软。
然而，这一次，沈默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直接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空白的离职申请表和一支笔，啪地一声，扔在了秦瑶面前。
随后在下方「批准人」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自己填表吧。」
见状，秦瑶怔怔地看着那份签好字的离职申请，又看了看沈默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颤抖道：
「沈默川，你真要赶我走？」
沈默川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直接看向我：
「顾玥，我们之间的事，还需要好好谈谈。」
「至于某些闲杂人等，麻烦赶紧离开会议室，别在这里碍事。」
「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闻言，秦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吼道：
「闲杂人等？！」
「好好好！」
「沈默川！你够狠！你这么玩我是吧？」
「你以为，我秦瑶就是个任你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吗？」
下一刻，她猛地转过身，看向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王总。
「王总您千万别被他骗了！」
「他给您的那份方案，根本就是假的！很多数据都是伪造的！」
「而且他还联合了好几个供应商，一起偷吃您的项目回扣，您可一定不能轻饶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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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沈默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胡说！」
「王总，您别听他血口喷人！他这是在污蔑！他这是在恶意报复！」
秦瑶却只是冷笑一声，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
「沈默川，是不是污蔑，是不是报复，让王总听听就知道了。」
他轻蔑地瞥了沈默川一眼，随即按下了播放键。
「李总，这次天盛的项目，油水可不少，我们按老规矩，三七分......」
「放心，王总那边我会搞定，方案我已经让人重新优化过了，数据绝对漂亮。」
「回扣的点，我已经跟那几家供应商都打好招呼了，到时候直接打到我海外的那个账户......」
还没听完，王总的脸色便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下一刻，王总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
「好！好一个沈氏集团！好一个沈默川！」
「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王总！王总您听我解释！」
沈默川慌忙想要追上去，却被王总的助理冷冷地拦了下来。
「沈总，我们王总说了，一切按法律程序走。」
秦瑶见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大摇大摆地跟着王总的人离开了公司。
不用猜也知道，她大概是急着去献上她的证据，好在王总面前邀功请赏吧。
一时间，会议室，只剩下我和沈默川，以及那些噤若寒蝉的公司高管。
半晌，沈默川才喃喃自语道：
「没关系，没关系的......」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沈氏还在，我就一定能东山再起！」
「顾玥，之前我说的话依旧有效！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天盛项目的利润，只要你帮我......」
闻言，我却只是冷笑一声。
「沈默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谁说，我打算答应你了？」
他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你说什么？」
「那可是20%的股份！」
我却淡然一笑：
「你的条件，我不稀罕。」
「沈氏的股份？一个即将破产清算，甚至要背上巨额赔偿和行业封杀的公司，它的股份，跟废纸有什么区别？」
「至于天盛项目的利润......」
我顿了顿，玩味地看着他：
「沈默川，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拿什么来跟我谈利润？」
一时间，沈默川被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大概是没想到，在他如此屈尊降贵地开出天价条件后，我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半晌，他终于破防了，再次露出了他那刻薄狠厉的真面目。
「顾玥！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是谁？没了你，我沈氏就活不下去了吗？」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沈氏！我沈默川就算没有你顾玥，没有他秦瑶，凭借我这么多年积累的客户资源，照样能稳住公司！」
说罢，沈默川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立刻对着旁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秘书吼道：
「去！把我这些年所有重要客户的资料都调出来！我要亲自联系他们！」
闻言，秘书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沈总，您忘了吗？」
「公司九成的客户资料，一直都在顾主管......哦不，是顾小姐的手里。」
「那天您已经亲手将资料全都烧掉了啊......」
9
秘书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埋越低，几乎要缩进地缝里。
闻言，沈默川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几分钟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抓住了秘书的胳膊，面目狰狞地质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秘书被他抓得生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带着哭腔道：
「沈总，是您说的啊......」
「您说，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不许再提顾玥的任何东西，我我不敢说啊......」
闻言，沈默川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回椅子上。
他大概没想到，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被他自己亲手斩断。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沈默川缓缓抬起头看向我，哀求道：
「顾玥，我们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
「我爸妈，当初更是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让我们彼此相互依靠，相互扶持。」
「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走到这一步吗？看着沈氏就这么破产吗？」
我知道，他又开始打感情牌了。
这倒是他的惯用伎俩。
可惜，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我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日历，反问道：
「沈默川，你还记得，我们正式在一起，是哪一天吗？」
沈默川顿时愣住了。
他茫然地看着日历，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怎么会记得呢？
他连我为公司呕心沥血设计的原稿都可以付之一炬，又怎么会记得我们之间那些微不足道的过去？
我看着他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念想，也彻底烟消云散。
我冷笑一声，收起了手机。
「分手吧，沈默川。」
「你好自为之，准备从零开始吧！」
说罢，我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任凭沈默川在身后哭的撕心裂肺，我的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我很清楚，这次分别，即是永别。
......
后来。
沈默川因为天盛项目的违约，以及联合供应商伪造数据、偷吃回扣的商业欺诈行为。
不仅被王总的公司告上法庭，判处了有期徒刑五年，还要面临高达五千万的巨额赔偿。
沈氏集团自然也随之破产清算。
但即便是变卖了所有资产，也远远不够偿还债务。
即便日后沈默川出狱，他也不得不用一辈子打工来偿还这笔天文数字般的欠款。
至于秦瑶。
她本以为揭发沈默川，讨好了王总，就能一步登天。
却没想到，王总那边也不是傻子。
在后续的调查中，很快就查出她不仅是沈默川商业欺诈的参与者，更是私下里偷吃了王总项目不少回扣。
自作聪明的她，很快就被王总送了进去，不仅锒铛入狱，还被吊销了从业资格。
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这个行业。
而我离开沈氏后，王总却不计前嫌。
或许是看中了我之前在项目中的能力，也或许是同情我的遭遇。
他竟然亲自出面邀请我加入他的公司，并直接任命我为新成立的业务部总监，管理整个团队。
而我，凭借着这些年积累的经验和人脉，以及那份被沈默川烧毁却早已烂熟于心的设计稿的优化版本。
很快就在新的岗位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便凭借出色的业绩，升职为了华东区的区域代理，开启了自己崭新的人生篇章。
至于沈默川和秦瑶，他们早已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不值一提。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