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医院的走廊冷白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压抑的气息。
抢救室的红灯亮着，门紧闭着。
程星苒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圈通红，整个人像失了魂。
谢翡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地面，面色沉重。
“外婆到底怎么回事？”他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止不住的急切，“她不是一直在住院调养？怎么会突然…”
程星苒抬起头，嗓音发哑：“她没舍得住院，我骗你说她好了，是因为她怕花钱，她说家里还有欠的债，没必要把钱浪费在她身上。”
程星苒用力咬着下唇，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我没办法了，他们一直追到家门口，把门都踹烂了。我挡在前面，他们推我，我外婆过来护我，结果被撞倒在地，头磕在桌角上。我送她来的时候，她的情况就很不好了。”
谢翡听完，心像被什么重重压住，呼吸都变得沉闷。
程星苒继续哭着道：“我给你发消息，可是你一直不来，我也是没办法了。”
谢翡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高中的时候。
那时他母亲刚过世，父亲就带了新的女人回家，他看不过，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那天运气很不好，和他有过节的一个小子叫来了一帮兄弟，把他堵住巷子里，他一个人，纵使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个少年人，最后被打的挺严重的，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而那伙人，看着谢翡不要命的和他们打也怕了，早就跑的不知所踪。
那晚是程星苒的外婆路过，她手里还提着一篮菜，看到他满身是血地蹲在路边，吓得菜都掉了满地。
“孩子，你怎么了？”她声音带着海城特有的温软腔调，却透着真切的关心。
谢翡没回答，只是低着头，浑身是血。
她一个老人，竟不顾脏污地蹲下来，拿出随身的纸巾替他擦脸，一边叹气一边骂：“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人打架，也不怕你妈妈看见心疼。”
他说：“我妈死了。”
老人沉默了几秒，眼眶却一下红了
那天晚上，她把他带回了家，热了粥，又拿来外敷的草药。那个昏黄的老屋光线不好，却比他家新装修的洋房还温暖。
她给他留了灯，嘱咐他早点睡，第二天早上还悄悄给他煮了鸡蛋。
她那样一个普通、甚至拮据的老人，像救赎一样，给了他那个年纪最需要的一点人情味。
谢翡猛地回过神，手指冰冷，眼眶发涩。
“她救过我。”谢翡低声说，声音有些哑，“我不会不管她。”
程星苒的身体轻轻发抖，像是还在期待那扇门能开，医生能说一句“抢救成功”。
可就在这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疲惫：“我们尽力了。”
程星苒一下站起来，扑过去：“医生！她还有救的，她不老的，她昨天才给我煮了汤！”
医生轻声说：“进去看看最后一眼吧。”
谢翡扶住她的肩，她拼命挣扎，最终还是死死抓住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程星苒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谢翡半蹲下来，把她拉到怀里。
“别哭了。”他低声说，“是我来晚了。”
程星苒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个孩子一样崩溃痛哭：“她对我那么好，现在也没了…谢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谢翡闭上眼，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后背，像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