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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年在宴会上跟同僚敬着酒,忽然手腕处的佛珠断裂。
看着崩落一地的珠子,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好快。
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逝去。
傅景年以醉酒为由,匆匆离场。
走到后院的杂物间时,看到杂物间的灯亮着,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的手刚碰到门时,陈旧腐朽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灰尘在暖灯下如柳絮般飞舞,呛得他直咳嗽。
傅景年不禁皱起眉头,门已经老旧成这样,为何宋时微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他咳嗽几声,再抬眼时,忽然愣在原地。
杂物间像是被人收拾过一样,一点也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关于宋时微的一切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傅景年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可宋时微的东西,就是不见了。
衣服,鞋子,包括她最爱的一些物品,全部凭空消失,像是不曾出现在这里一般。
傅景年感到心里一阵恐慌,刚想给医院打电话,问问宋时微有没有来过时,忽然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老照片。
那是他跟宋时微多年前在上海大剧院前的合照。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一只手紧紧搂住宋时微的肩膀。
宋时微穿着一身鲜红的晚礼服,靠在他的怀里,笑靥如花。
傅景年微微一愣,一阵恍惚。
他几乎快要忘了,宋时微曾经是上海大剧院红极一时的头牌歌星,喜欢穿红色的裙子,笑起来明媚张扬。
那时他总喜欢听她唱歌,在台下一等就是三四个小时,只为给她献上一捧玫瑰花。
他们曾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小家聊到大国,煮酒论道,相谈甚欢。
众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往事一点点在傅景年的眼眸中流转,他忽然感到心口闷闷的。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如果大哥没有牺牲,那么他现在,也许早就能跟宋时微袒露身份了。
可是。
傅景年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
乱世之下,他也有他的苦衷。
傅景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等文月娥把孩子生下来,他就跟宋时微袒露这一切。
宴会结束,文月娥有些不满地找到傅景年,看着他在宋时微的屋子里时,神色微微一变。
“宴安,你平时酒量最好了,这次怎么会喝两杯就醉?”
傅景年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他现在脑海里都是宋时微,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嗯,身体有点不舒服。”
文月娥余光瞥见傅景年手里的照片时,脸色忽然一变。
“这是什么!?”
文月娥伸手就要抢,傅景年反应过来,急忙朝后藏去。
可她的手已经碰到照片,几番撕扯下,照片被撕成两半。
文月娥看着手中的半边照片,宋时微穿着红色的晚礼裙,不知道靠在哪个男人的肩膀上,瞬间慌了。
她父母早亡,娘家那里早已没有任何指望,如今乱世,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傅宴安。
可是。
傅宴安似乎,心并不在她这里。
文月娥能明显感受到,自从傅宴安从战场上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记不住她的口味,叫错她的闺名,甚至跟她欢·爱的时候,都能明显感觉到心不在焉。
一开始,文月娥只当小叔刚去世,他有些伤心难过。
可是时间久了,她越来越感觉到,傅宴安的心根本不在她这里。
直到宋时微从红楼回来那天,她看着傅宴安站在人群中,视线未曾从宋时微身上移开一寸的时候,她忽然有了危机感。
她出身不如宋时微,长相也不如宋时微,强烈的恐慌,让她不得不时时刻刻在傅母面前,强调宋时微是从红楼出来的。
她清楚,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害怕与自卑。
如今,看着从对方手里抢来的半截照片,文月娥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宋时微一定在勾引傅宴安!
她再也忍不住,拿起那张照片质问傅景年:
“你是不是对宋时微那个红楼出来的贱女人有意思!?回答我!”
傅景年看着手中撕碎的照片,本就心里难受,又听到文月娥出口对宋时微羞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文月娥吃痛地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景年。
“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傅景年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忽然下属急匆匆跑来报信。
“不好了,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宋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