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落后杨蓉半步，不时抬头看杨蓉一眼。
在教师办公室内发生的事情让他到现在都有些迷糊。
老妈竟然没有像他记忆中的那样，傲慢的将他认为过错一方施以惩戒，而是站在他这边一起抗击着来自老师的压迫。
这还是他曾经的世界吗？
别重生不是重生，而是穿越到另一个平行时空。
察觉到方程脚步越落越远，杨蓉后退几步拉住了方程的手。
方程尝试着将手从杨蓉手里抽出来，对于一个二十多岁快奔三十的成年人来说，出门还要跟母亲手牵手太过难为情。
尝试两次，他的小手都被杨蓉牢牢攥住，她低着头看着总想逃离自己的方程问道。
“你刚才总偷偷看妈妈，是妈妈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杨蓉晃荡着牵着方程的手，故作几分洒脱道：“若不是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你这孩子也太死脑筋了点，受了欺负怎么不回家跟妈妈说。”
先前方程积压的情绪宣泄的有多么畅快，现在他就有多么的尴尬，他一点都不想提起刚才哭诉的事情，于是只能用一贯应对杨蓉询问的办法，装死听不见。
这招在大部分时候还有一个称呼：冷暴力。
它能给人带来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隔阂，无论说什么换回来的都是沉默，哪怕绞尽脑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年轻的杨蓉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儿子突然的陌生让她很不舒服了。
她像是在教师办公室一样蹲在方程面前按住他肩膀强迫与自己对视，并加重语气问道：“儿子，你受到欺负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方程无处可躲，犹豫片刻小声开口道：“我以为你会站在老师那边……”
杨蓉手臂抖了一下，脸上的难过一闪而逝，然后用更加温柔却又底气不足的声音问道：“儿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又或者是妈妈做过了哪件事，让你产生了对妈妈的不信任？”
连番步步紧逼的追问，加上无处可躲的处境让方程愈发烦躁，逼得他想反讽问一下，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自己为什么对她不信任这样的话。
当话到嘴边，他又想起眼前这个老妈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老妈。
先前的问题再一次出现，这真的是重生吗？
为什么他老妈会表现出跟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性格？
如果这真的是他老妈，那又是怎么会变成记忆中的那副样子？
那些堆积在角落，很少愿意回想的记忆开始翻腾，一点一点在痛苦中帮他寻找问题的答案。
最终画面定格在他五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
按照他家的住址，他初中会被分到一所新建没几年的初中。然而不知道老妈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在离他家很远的一所老初中内有个特厉害的老师，手下的学生最少一半都会上市重点高中。
于是老妈将他转到那所老初中，成为那老师班级里的学生。
为了让他有更好的生活，老妈选择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原本上下班只需要十分钟闲散步行变成每趟半个多小时公交的通勤。
在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老妈又不是什么社牛的性格到哪都能交朋友，可以说每天都需要忍受一个多小时枯燥的颠簸，当酷暑寒冬的时候还要加上气候的折磨。
因为是老初中，周围建筑环境也颇为老旧，租住的房子更是简陋，为了让他在放学后不会偷看电视，连电视都给掐了。
也是从那开始，老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惹了她生气就会遭到一顿训斥，成绩不好就是一顿打骂。
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现在这么辛苦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都说养儿防老，你就是用你这个烂成绩来回报我的？’
‘你看看你班的第一的那个小子，人家农村来的，不用家里陪读，把把都能考第一。你再看看你，你对得起我吗！’
他那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在老妈一遍一遍的唠叨中将一切过错归咎于自己。
现在以成年人的思维回想起来，知道该怎么反驳也能理解老妈这种变化。
老妈的所作所为被周围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而后他的表现和成绩让她的所作所为成了别人的笑话，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磋磨。
如果说管兰月在小学时期为他人生筑造了悲剧的开始，那他老妈就在初中时期为他人生定下悲哀的基调。
可现在他重生了，回到了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
曾经欺负他的马泽西已经不敢在他面前再炸刺， 没有师德的管兰月也因为他的重生极有可能丢掉班主任的职务。
就是说他过去经历的一切在重生后都会发生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认为老妈杨蓉最后会变成记忆中的样子，跟当初老妈偏信老师没什么区别，都是同样的傲慢。
接下来只要他利用重生的先知先觉，改变老妈在他小学毕业时的决定，再想办法挣到足够多可以让老妈不用担心他以后的钱。那他老妈就能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和和满满，而不是记忆中那个每日眉毛紧锁，浑身散发压抑到能逼死人的深宫老妇。
这辈子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过一遍上辈子的人生！
方程整理好情绪回答道：“没有，只是我不好意思说。”
杨蓉伸手使劲的搓揉方程的头：“我的傻儿子呦，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可是你妈妈啊，还能笑话你不成？”
最尖锐的问题就这样被方程跳了过去，杨蓉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还像刚才那样走着，除了手牵着外没什么其他的变化。
毕竟时间还没有变化，方程要改变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不知道。”
“你自己的肚子你还能不知道？只要是正经饭，不是辣片小零食都可以。”
“你定好了，什么都可以。”
“……肯德基怎么样？”杨蓉看到了商超旁边的肯德基店道：“我记得你上次吃完饭后看见肯德基就哭着要吃，还是我用一个棉花糖哄好的，一会要不要再加一个棉花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