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知府夫人见状,虚伪地轻斥道:“婉儿,怎么说话的?佳玉也是一片好心。”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接过赵佳玉递来的帕子,仔细地替李婉儿擦拭着,连看都没看赵佳玉一眼。

赵佳玉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夫人说得是,是佳玉没用,没能照顾好小姐。”她攥紧了湿透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若不是为了文轩哥哥,她才不会在这里受这个千金大小姐的气呢!

知府夫人眼神微闪,心里其实也对慕南嫣的马车眼红不已,但碍于身份,不好明说。

她轻咳一声,故作温和地对赵佳玉道:“佳玉啊,你和那位慕姑娘……熟吗?”

赵佳玉一愣,随即明白了知府夫人的意思,心里顿时一喜——这是要她去探探慕南嫣的底细?

她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道:“夫人,虽然慕姑娘性子冷淡,但我与她毕竟同村,说过几句话的。”

知府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假意叹道:“唉,这雨下得突然,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婉儿身子弱,若是能有个遮雨的地方……”

赵佳玉心领神会,连忙道:“夫人放心,我这就去问问慕姑娘,看能不能借个地方避避雨。”

李婉儿冷哼一声:“她肯才怪!”

知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地道:“佳玉是个懂事的,自然有办法。”

赵佳玉心里一紧,但面上不显,仍是温顺地笑了笑:“夫人和小姐稍等,我这就去。”

说完,她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朝着慕南嫣的马车走去。

雨幕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可那双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赵佳玉顶着雨布走到慕南嫣的马车前,勉强挤出一丝笑:“慕姑娘,雨这么大,知府小姐身子弱,能不能......”

“关我屁事?”慕南嫣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

"你!"赵佳玉脸色瞬间煞白,又惊又怒。

她没想到慕南嫣竟如此不留情面。

赵佳玉踏着泥泞的雨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慕南嫣冷漠的拒绝犹在耳边,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

她攥紧了湿透的衣角,心里又酸又涩——凭什么慕南嫣能高高在上地拒绝她?

凭什么李婉儿生来就能锦衣玉食?

而她,却要处处看人脸色,连一点尊严都没有……

正想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娇笑声。

她抬头一看,瞬间僵在原地——

雨幕中,李秀才撑着一把青竹伞,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李婉儿。

他眉眼温柔,嘴角含笑,甚至微微侧身,替她挡去飘来的雨丝。

而李婉儿则掩唇轻笑,脸颊微红,一副娇羞模样。

赵佳玉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那是她的文轩哥哥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别的女子这样温柔?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眶瞬间红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佳玉?”李秀才看到她,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你回来了!”

李婉儿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故意往李秀才身边靠了靠:“文轩哥哥,你看,这雨越来越大了,把我的衣服都打湿了。”

李秀才犹豫了一下,对赵佳玉催促道:“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说完,便拿着身边的雨布护在了李婉儿的头顶。

赵佳玉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死死盯着两人,心底的委屈和嫉恨如野草般疯长——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统统付出代价!

众人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京城。

城门高耸,朱漆金钉,气势恢宏。

守城士兵身着铁甲,目光如炬,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盛景。

李婉儿掀开车帘,眼睛发亮,惊叹道:“娘!这京城比咱们府城热闹多了!”

知府夫人含笑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算计:“婉儿,待会儿见了你舅舅,可要乖巧些。”

赵佳玉跟在队伍末尾,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包袱带。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街市,心中既震撼又酸涩——这样的地方,她本不该只是以一个卑微的陪衬身份踏入。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是鲁班阁!”有人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巍峨楼阁拔地而起,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楼阁顶端,一架精巧的机关木鸢盘旋飞舞,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惊叹。

“那就是鲁班阁?”李秀才仰头望着,眼中满是向往,“听闻那里汇聚天下能工巧匠,连皇家御用的机关术都出自此处。”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锦衣侍卫开路,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金丝云纹,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路人纷纷避让,低声议论:“是鲁班阁的少阁主!”

马车经过时,车帘微掀,露出一张俊美如玉的侧脸。

那人眉眼如画,唇角含笑,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却在掠过慕南嫣的马车时,微微一顿。

鲁班阁少阁主的目光陡然凝固,死死盯着慕南嫣那辆造型独特的马车。

那车辕上的机关纹路,车顶的暗格设计,甚至连车轮转动的声响——都与他师傅亲手打造的“千机车”一模一样!

“停车!”他猛地掀开车帘,声音都变了调。

侍卫们慌忙勒马,整支队伍骤然停下。

沈瑾堂顾不得仪态,一个箭步跃下马车。

“这位姑娘——”他拦住慕南嫣的马车,声音微微发颤,“这辆千机车...是从何处得来?”

慕南嫣掀开车帘,对上青年通红的眼眶。

她尚未开口,对方突然死死攥住车辕:“这车轴第三枚铜钉本该是六棱纹,如今却成了八瓣莲——是师傅去年重阳节亲手改的!”

他猛地抬头,“我师父现在何处?!”

青年指节发白,腰间一块“天工”玉佩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