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当然不收。
推让间，桂月直接把狗蛋推到姚山峰跟前，“要是想谢我，那你就教教我家小子拳脚功夫。”
狗蛋不但不上前，还跟她挤眼睛。
这小子！
桂月推他一把，狗蛋这才靠近。
姚山峰轻捏狗蛋的手臂，狗蛋撤回去，带着嫌弃。
姚山峰看出狗蛋对他不满：“大姨，我平时工作忙，我倒是有位很好的拳脚师傅，我们约个时间，我送狗蛋过去！”
这还差不多。
小子，还挺上道。
她就是这个意思。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谁会都不如自己会。
得让狗蛋学着立起来！
回去的路上，桂月先去钢铁厂家属楼，才进大门口，便被人追上。
“桂姨，是我，小徐。”
徐岗穿着普通的青绿色工装，额头挂着汗珠，手里提着两个大铝饭盒，还有两袋子的鸡蛋糕。
“桂姨……”桂月没接他递上来的东西。
桂月没停脚，徐岗就跟着她进了门。
“桂姨，我是代表第三食堂的主管领导来请您的，您调到我们第三食堂来上班的话，我们领导说了，会给您提升一级待遇……”
桂月：她现在只是棉纺厂车间的临时女工，根本不是什么食堂的大师傅，以现在身份调去钢铁厂，那也只能是临时工的待遇。
嫁给赵大山这么多年，养育了这么多儿女，赵大山也许当初就没想把她调整成正式工。
“不去。”桂月直接拒绝。
徐岗话没说完，就被拒绝，实在有些窘迫：“大姨，如果您不愿意到我们三食堂工作，那就收下我这个徒弟。”
桂月没说话。
在第三食堂做饭时，她倒是注意到那几个年轻人，都不是机灵的。
“这样吧，我会找个时间去见你们领导，到时候再谈。”
徐岗临走时，硬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美滋滋地下楼。
桂月见只有她妈在家，正要急，春草迎上来道：“妈，我外公和舅舅们去打电话了，听说清道沟那边出了事。”
桂月心里一咯噔。
如果是透水事故，不会打电话过来找人。
桂月正急着出门去，桂有德带着三个儿子回来，脸上神情各异。
“爸，出什么事了？”
桂有德掏出烟点上一支，坐下没说话。
三弟桂斌抢着道：“姐，你可不知道，出了大事。”
“……有段巷道透水坍塌，幸亏爸请假歇班，上面又说要检查大修机械……要不，还真得出大事……”
桂武跟上一句，“要不是检查大修机械，估计也抓不住二组的那几个家伙，我就说，都是一样的矿工，怎么就他们几个家里天天吃肉！”
“二组的那些人，跟你们一组有什么关系？”李蓉问。
桂有德：“没少偷呢，用大解放往外运，被逮住时，还有外厂的人。”
“厂里已经报了公安。”
“关键这里面有个小子，是我之前的徒弟……”
“他就是疯狗乱咬人，但是我也得回去解释解释。”
“爸，你别着急，我这边的事情办完了跟你们回去。”
桂月猛地想起自己打开收音机之后听到的那几句话。
收音机里传来的消息都是真的，回去，她得再好好研究研究那个海燕牌的收音机。
“爸，我记着，您之前说过，二姑奶奶家的一个长辈也在钢铁厂上班？”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再说很久没有走动了。”
“那不打紧……”
桂月打开小徐送来的两个大饭盒，里面竟然是一盒红烧肉，一盒宫保肉丁，油水很足。
到了晚饭时间，桂月让春草去食堂买米饭。
吃完饭，娘仨回棉纺厂家属院。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堂屋里有人叽叽喳喳，中间还夹杂着赵成栋唧唧歪歪的声音。
是赵老三两口子。
“三叔，你说的是真的！”
“就没有我妈这样的，工作怎么能给外人！”
“两个名额？那除了给大哥的，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
“什么，赵春草？！”
“凭什么，一个将来要嫁人的赔钱货，我妈真是疯了！”
咣当。
门被从外面大力拉开。
桂月进门。
灰黑色涤纶旧衣服，上面打着蓝色的补丁，正是赵大江和他的媳妇。
矮挫个子，老鼠眼乱转，赵大江媳妇看见赵春草和狗蛋拎着的两个网兜。
眼睛放光。
“大嫂你回来了，我瞧你没在家，给孩子们做了饭。”
赵大江媳妇丁珠热络的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拉桂月。
桂月闪开手，看见堂屋八仙桌上正摆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炒野菜，三个梆硬的黑面饼子放在盘子里。
这个丁珠可不是一般人。
想起上辈子赵老三家干的那些事，九成都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
“那我还得谢谢你。”和赵老二两口子的明抢不一样，赵老三两口子就是阴坏。
表面上跟你好的穿一条裤子，总搞背地里下绊子的那一套。
这不是趁着桂月不在家，竟然上门挑拨是非。
桂月冷眼打量。
丁珠又说，“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哥虽然没了，可我们还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
“我这寻思着，妈也有些日子没见几个大孙子，这不就把她带了过来。”
卧室里传出老太太的咳嗽，随后赵老太从屋里走出来。
桂月的婆婆——赵老太还不到70岁，住在清道沟镇下面的三合村。
她向来身子骨健朗，今日倒用上拐棍了。
看见赵老太从屋里出来，春草和狗蛋丑丫三个孩子都躲到了桂月的身后。
“妈，您坐这。”赵大江扶着赵老太坐在了堂屋的主位上，赵成栋从刚才就一直怨恨地盯着桂月。
这会儿见他奶出来，直接爆发。
“妈，今天当着我奶的面，咱们就把家分了吧。”
桂月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抬眼。
“想分家？”
炎红站在赵成栋身边，也是一脸的气不愤，“当着我奶的面，我爸的工作，还有抚恤金，都分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
见赵家来人，这两个蠢货还跳起来说。
桂月抄起烧火棍，抡过去。
赵成栋被打在后背上，嗷嗷的叫。
“妈，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得说个清楚，凭什么……我爸的工作给了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