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棉纺厂家属大院，我就没听见过，哪个婆婆打儿媳，能打成这样！”
吊梢眼、歪嘴巴，这个刁老太婆明显就是在欺负桂月。
“工友们，你们谁见过？”
棉纺厂众人：……没见过！
几个老姐妹和工人们都一窝哄起来。
赵老太哪里见过这场面，被人指指点点的，脸上挂不住，手里的那根拐棍举起来，却怎么也不敢再打人。
冲着丁珠骂道：“你是死人，还不快给找块破布，给你嫂子把头包上！”
还破布？！
包上？！
亏她说的出口。
李长花推开丁珠，扶住桂月：“桂妹子，你不用怕，你男人没了，还有我们厂里这些领导和同志，你是棉纺厂的一分子，我给你作主！”
“张同，快去叫卫生员过来给你桂姨包扎。”
“另外，叫个人去把工会金主席叫过来。”
李长花是个压事的，棉纺厂闹出婆婆打儿媳的丑闻，也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她想把看热闹的赶走，可大家都愿意留下做个见证。
十分钟后。
堂屋里，棉纺厂妇女主任李长花和工会主席金大凯两个人坐在主位。
赵老太坐在左边的椅子里，身后站着赵大江和丁珠。
桂月头顶被卫生员包成粽子，坐在右边，身后是春草狗蛋和丑丫。
老大两口子站在门边。
赵春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小隔间。
“赵有才，赵新成，赵春娇……”
“你们三个都滚出来！”桂月喊。
赵新成第一个举着本英语书出来，立即表态，“妈，我不要工作，也不要钱，明天还上课呢……还有三个月后就高考……”
桂月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瞪人怪可怕的。
赵新成打了个哆嗦，找了个近处站好。
赵有才顶着一对黑眼圈和鸡窝头，从屋里出来时还打了两个哈欠。
“妈，我又没成家，分家……没我什么事。”
他看着桂月额头上缠着的白绷带，心里也打怵。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像只掉毛的大公鸡，灰溜溜地站到赵新成身边。
赵老太不等李主任开口，指着对面的狗蛋和丑丫，“李主任，我可跟你们说明白，对面那两个狗崽子，就不是我们赵家的孩子……”
提到这茬，桂月心里就疼。
前世这两个孩子挨搓磨，少不了这个赵老太的撺掇。
桂月挂着彩的脸色难看。
“建业，把户口本拿出来给李主任和金主席看看。”
金大凯接过户口本扫一眼。
“他们俩就是我的孩子！”桂月冷声反驳。
这年月也不兴什么亲子鉴定，现在赵成栋和赵春娇的亲妈还没跳出来，她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空口说出大实话，只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还不如就顺水推舟。
还好两个孩子上了户口本。
“我们建业和宝珠都在我户口本上！”
一旁听她妈说话的丑丫，满脑袋问号：“宝珠是谁？”
狗蛋压低声音道：“妈给你改了好听的名字，以后你就是赵宝珠。”
丑丫惊喜过后，笑得嘴角扬起老高。
桂月缓了口气，“为了让赵成栋和赵春娇能上钢铁厂附属小学，早几年赵大山就把赵成栋和赵春娇的户口迁了出去。”
现在这个户口本上根本没有赵成栋和赵春娇。
赵成栋突然想起这茬。
的确有这件事。
对面，赵老太想抢户口本，李长花用手掐着本子，在她眼前晃过去。
就不给她看。
李长花看过也对着桂月点头。
的确，户口本上根本没有赵成栋和赵春娇。
“我们家大山尸骨未寒，赵成栋和他媳妇就三番两次闹腾，另外几个孩子也大了，也都各有各的想法，不如……今天我就把这个家分了。”
桂月一边用手绢去擦眼角，一边抽噎。
从布兜里掏出二十几块钱，直接摆在桌上，然后还有两张红彤彤的工作证。
上面烫金的大字写着“钢铁厂”。
“当着李主任和金主席的面，我们把事情摆摆……”
“赵成栋，炎红……还有你们三个，一大早起来我让你们几个跟我去钢铁厂……有没有这回事？”
赵新成一边点头一边走到他妈身边站定，“妈，我当时真是屁股疼，要不我就跟你去了。”
赵有才也学着赵新成的模样，想往他妈跟前凑，却被桂月一巴掌扇开。
赵有才捂着脸，“我这不是也脸疼嘛！”
赵春娇支支吾吾，面颊还都肿着，“奶……我，我是去……二叔家了。”
去挑拨是非。
去让赵大河捣乱。
要不是桂家五口都在，工作的事情准闹僵。
三个孩子又怂又懒，又奸又滑，李主任内心明了。
分家真假不知道，但这几个孩子不知道心疼亲妈，的确该收拾。
桂月又说：“我家赵大山走的急，扔下我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我一个寡妇也没有什么能耐，赵成栋两口子说的对，那就分家……”
“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不讲理，之前说好民主、平等，谁给家庭贡献的多，谁得到的就多！”
“包括老大两口子在内，让你们陪我去钢铁厂说工作的事，你们两口子都不跟我去！”
“现在要工作？！”
桂月无力的敲敲桌子，满脸是泪，“你们那是真有事吗？”
“生怕我去了会跟厂领导闹起来，生怕惹上是非，生怕我这个老婆子跟人家闹翻脸，再扯上你们！”
“你们就想捡现成的！”
“白眼狼！”
“臭不要脸，现在跟我要工作！”
桂月抹掉眼角的泪，带着哭腔看向李主任。
“钢铁厂是大厂，一个顶班名额都要挤破头，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要到这两个名额……”
“是狗蛋和春草两个孩子，跟着我，生怕我吃亏，遇事挡在我前面，那我就不让这两个孩子吃亏！”
“工作名额，给他们两个论功行赏，一人一个！”
“我就问赵成栋、炎红你们有什么资格！”
李长花也跟着抹眼角，金大凯心里也酸溜溜。
谁不知道钢铁厂是县里最好的单位，虽然在县里，可人家是国家给的铁饭碗。
不比早几年，顶班接班名额，那么容易就能弄到手！
桂月一下子就能搞到两个名额，还立即办理完成。
桂月不容易，桂月也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