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灵魂脱离身体的那一瞬间，我由衷的感到轻松和自由。
系统告诉我，由于现实中的身体还没彻底死亡，灵魂暂时只能停在这个世界，等待数据结算。
绵绵细雨中，萧悸守着我的尸体等了很久很久，我的心脏都没有恢复的迹象。
他先是不耐烦的骂了我两句，“沈越清，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紧接着将我小心翼翼的抱起，带上了车开往医院，手指焦躁的在方向盘上一搭一搭。
医生摸了摸我不再跳动的脉搏，斟酌着用词说道：“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萧悸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揪住医生的领子，让他再说一遍。
医生干脆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这位小姐已经死了，心脏被打了几十个孔，是个正常人都活不了！”
萧悸歪头冷笑，“是不是她让你这么说的？我就知道，故意在进医院之前做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铺垫现在！“
“她以为我会立刻跪下来哭着让她别死，然后她醒来说她彻底攻略了我？”
医生无奈的看着他，将一份又一份的检验报告给萧悸看。
可是萧悸依然只是固执的摇头。
“她不会死的，她不是普通人。这次他只不过是受伤有点严重，只要等三五天，心脏肯定能痊愈。”
他威胁医生给我做心脏瓣膜缝合手术。
站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时，他一遍一遍的重复。
“沈越清肯定会醒的，上次匕首扎进心脏，她还没进手术室，都立刻痊愈了。”
手术室的工作指示灯亮了又暗，他来回踱步。
我漠然的看着他，他希望我好起来，不过是要让我继续给夏熙然换心脏而已。
手术室开了门，萧悸却没有见到意料之中我醒来的场景。
他全身发冷愣在原地，等了很久，只等来夏熙然的电话。
夏熙然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两行泪水流到下巴。
“当初你不是是不是后悔选了我，越清姐姐她的伤肯定很严重吧......”
萧悸低头沉默片刻，“没事，你好好养伤，不用想她。”
沈越清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没想到我还没死。
随即追问道：“萧悸，上次说的心脏移植手术，姐姐是不是不答应啊？”
还没等萧悸回答，她就自顾自的委屈起来。
“如果不答应的话也没事，我知道，越清姐姐她一直嫉妒我。“
萧悸沉了脸色，心头涌起一丝不耐烦。
“她已经说过要把心脏移植给你，只是做手术这件事要暂缓一段时间，我先给你找别的配型吧。”
夏熙然泪水涟涟的捂着胸口，“那姐姐就是还在吃醋，当时我为你解毒，坏了她的计划。”
萧悸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闪，将夏熙然的腰搂住退后几步。
他们就站在我的尸体前，两人鼻息越来越近。
夏熙然微微低着脸耳根有点泛红，“萧悸，我们回去行不行，这样万一让越清姐姐看到怎么办？”
萧悸嘴角僵了一瞬，捏着夏熙然的下巴凑近。
直到他发现病床上的我手动了一下。
8、
他抓住了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松开将人推到旁边。
夏熙然满腹委屈的咬唇，“萧悸，你怎么了？”
萧悸却没有理她，连忙抓住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我的眉眼。
“别装了，我看你装死能装多久。你刚刚肯定很嫉妒很伤心吧，手动的那一下动作我都看到了！”
我在空中看着感觉荒谬至极，萧悸为了夏熙然数次让我受尽委屈，他凭什么觉得我还爱他还能为他吃醋，就因为他是我的攻略对象吗？
刚刚我的手滑动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们在病床边靠得太近，微微晃动了一下床。
萧悸扶起我的尸体，看着逐渐发凉的皮肤和僵硬的触感。
心中不安的情绪蔓延。
他就这样在医院里守了我整整7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盯着我，说要找到我的破绽。
直到医院下达最后通牒，他不顾微微腐烂的皮肤亲手抱起我，带我回了别墅。
将我的尸体放在冰床上时，他整个人颤抖到最后身体几乎站不住。
他红着眼睛叫人把活捉的绑匪带过来，扔在了我的尸体前。
“你的爱就这么廉价，为了保护他的命，居然装死装到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你新选的小情人是怎么在我面前受折磨的！”
他一根根拔掉绑匪的指甲，将那血淋淋的双手放在我面前展示。
“他的手碰过你是吧？”
他又将刀一寸寸削刮绑匪的皮肤，将肉扔去喂狗。
“你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肯定刚见他的第一面就和他睡了吧？这身上的吻痕，还有红肿的嘴，你又用什么手段恬不知耻的勾引了他！”
那通电话的后续，萧悸去定位绑匪位置，没有听到后续绑匪对我的折磨。
在他匕首的凌迟下，绑匪被捂着嘴巴也在拼命摇头呜咽。
萧悸却没有理会他，眼睛依旧盯着我的脸，想要抓住任何一丝波动。
直到他还剩最后一丝气息，萧悸松开了绑匪的嘴，压着他的脖子到我尸体前。
“叫她的名字，让你的小情人赶紧起来救你！”
绑匪猛吐出一口血，连忙哀求，“她不是我的小情人，我们根本不认识她！”
“她身上的吻痕是我们那天轮流玩弄造成的，你们本来不是也不打算救她吗？我只是扔给兄弟们解解馋而已！”
萧悸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变大，绑匪本就软塌塌的颈部立刻断裂了下去，头颅咕噜噜滚在地上。
他趔趄两步，几乎跪倒在我尸体前，呼吸凝滞的将我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我是怎么样进他这栋别墅的，如今就是怎样恢复到伤痕累累的一副躯体的。
刀划的痕迹，绳绑的淤青，还有男人的牙印遍布全身。
这一切都刺痛得他痛不欲生。
尤其是心口上，那永不磨灭的伤痕。
即使他命令医生用最高超的医术救治心脏，可是被打烂的心口依旧空洞毫无生机。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会治愈的吗？怎么连这点小伤都没有办法消除......”
所有的折磨在我脑海里反复涌现，阴影蛰伏在深处，随时准备吞没我。
我转过头，不再看这具身体。
自从系统带我脱离后，所有伤痕都不再痊愈。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无论受了多少痛苦，都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说我在装病。
“少爷，熙然小姐的生日会在下个月举行，这是邀请函。”
管家递来一个精美的信件，萧悸沉浸在痛苦之中，对这句话毫无反应。
等良久之后他才清醒过来，疲惫又绝望的说：“我不去，以后和夏熙然相关的事都别再来找我。”
管家微微吃了一惊，从前他家少爷面对和夏熙然所有相关的事情，都是十二万分的在意，连一条微小的讯息都不肯错过。
如今这么重大的生日会，他居然不去？
管家微微偏头，一眼看见了我的尸体。
9、
夏熙然在家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萧悸提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而在往年，他送来的礼物一般是限量超跑，豪华游艇，需要提前很久配货。
她彻底沉不住气，按响了萧悸别墅的门铃。
迎接她的居然不是萧悸，而是沉默的管家，管家带她上了2楼。
最大的主卧里，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的身影，而萧悸胡子拉碴的静静守在旁边。
旁边一本台历翻过了99页。
夏熙然刚想委屈的捏起嗓子撒娇，走近一看，却吓得几乎失语。
她强压浑身的鸡皮疙瘩，轻轻将脸靠在萧悸的肩头，“萧悸，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萧悸却抬起手指朝她嘘声，“别吵，清清正在睡觉，她睡好了，可能才会睁眼醒来。”
夏熙然环顾了一圈，毫无阳光照进的房间，寒气从脚底冒到心口。
“越清姐姐可能太讨厌我了，她宁愿死，让你把她的心脏打坏，也不愿意移植给我。”
萧悸闻言全身一顿，红着的眼圈在黑暗里像是地狱的恶鬼。
“滚开。”
一直密切关注夏熙然生活的四个男人也赶来了别墅。
他们团团将夏熙然护住，对萧悸骂道：“这个女人死就死了，说不定只是找个借口回他原来的世界了，这样刚好我们所有人都解放，不用再被她利用。”
“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贱女人惹然然伤心？”
他们强硬的叫人将尸体抬走处理，萧悸死死的护住阻止。
“你们那天，是不是对绑匪多说什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任凭那帮人这么羞辱她！”
在争夺中，尸体翻转过来，从心口里跌落出来一个芯片。
空中一个蓝色的虚空数字面板出现在面前，这是我的攻略面板。
所有的经历和事件都一一展现出来，他们知道的，以及不知道的。
那天在火场中，是我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没有理由和夏熙然作对。
众人神色一紧，目光落到了最下方的数字框。
所有人曾经的爱慕值都变成了黑色，而底下只剩大大的一行警告。
“如果被攻略对象背叛，现实中的癌症将会以百倍的痛苦返还。你的伤口会不断治愈，永永远远活在痛苦之中。”
底下的回复记录里，我决定接受萧悸的心意，攻略对象发生了改变。
“没关系的，就算他们背叛了我，我相信萧悸也不会，当时在火场中我救了他，我一定记得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会背叛我呢？”
在2选1的攻略目标里，我只要得到萧悸的身体或者爱，就能拥有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这里。
可是到最后我一样也没有得到，而是等来刺碎心脏的一刀。
萧悸睁大了眼睛，“原来她说的生病都是真的......她之前提出条件是和我上床，只是为了治病。”
周溯也怔住了，当时他第一个要求我留下来，却从来没想过代价是什么。
夏熙然心虚的争辩，“这肯定是她的诡计而已，你们别信！”
顾逾尘将夏熙然挡在身后，“沈越清的手段你们不是不知道，她甚至愿意用命去换我们的爱！”
萧悸盯着他的腿，恨恨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因为腿伤差点被俱乐部除名。后来却奇迹的痊愈了，这就是她为用命为你做的事情，你却在那天婚礼上活生生的踩断了她的腿！”
顾逾尘神色一变，依旧不服输的反驳道：“那你呢？攻略对象换成了你，你又是怎么做的？还不是选择了背叛！”
对于他们，我问心无愧。
因为攻略成功会让我拥有新生，所以我一路上也付出了我能付出的所有代价。
系统商城里的物品全部被我换了出来，还有包括我自身能够支付的每一个健康的身体部位。
在吵闹声中，萧悸嘶吼着将他们赶了出去，让他们别来打扰我的清静。
他们步伐沉重的离开，唯有陆煦怎么也不肯走。
10、
萧悸颓丧的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那枚芯片，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用来逼退所有人的枪，慢慢的抵在了自己的喉管。
“清清，我来陪你好不好。”
陆煦截住枪柄摇了摇头，“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我曾经听清清在梦中叫过系统。”
萧悸攥紧芯片，颤声连叫了好几声系统。
果然系统的面板一亮，冰冷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
萧悸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恳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清清复活。”
系统拒绝了无数次，又被再次唤出，只好无奈答道：“需要四个攻略对象自愿付出生命，才能修补好她现在的身体，送她回去。”
室内一片寂静，陆煦微微笑了笑，毫不犹豫将枪口转向自己。
“如果不是清清拯救了我那段灰暗的岁月，我或许现在早就被债务拖进了泥潭。她为我还了赌债，而我却以为那都是她抢了夏熙然的功劳。”
“我曾经恨她对每个人都用尽生命去照顾和讨好，原来她只是想努力的活下去。”
随着一声枪响，陆煦眼里带着不舍看了一眼我的尸体，倒地没了呼吸。
攻略的进度板上，前进了1/4。
“恭喜宿主，你已得到攻略对象陆煦全身心的爱。”
我闭了闭眼睛，灵魂逐渐虚弱到一吹即散的感觉终于远去。
萧悸摸着溅上来的血，毫不犹豫拿起枪站了起来，去了周溯家。
“就算他们不自愿，我也会让他们自愿！”
萧悸悄悄前行，却在花园里看见周溯抱着一个饭盒泣不成声，那时我曾经日日给他做饭疗养胃病。
面对枪口，周溯平静的摊开了双手。
“清清，我该死，只要你能活过来。”
随即，萧悸赶去片场。
酒店却并没有韩琰的身影，他混入房间内，直到男人醉醺醺的开门进来。
韩琰拿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那是当年，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我去探班给他拍的照片。
每一张后面还写了鼓励的话语。
合照清晰可见，泪水一颗颗砸落在照片上的人脸上，模糊了过往的回忆。
他痛苦地低喃着我的名字，将高度酒精浇在身上点燃打火机，瞬间烈火焚身。
“清清，当初我用硫酸泼了你全身，现在我把这份痛苦归还到我身上，我不配你来攻略我。”
酒店楼下，发现火灾的夏熙然坐在顾逾尘的车上，跌跌撞撞的打开车门试图阻止这一切发生。
她恨恨的流着眼泪，“都怪沈越清，毁了这一切。如果不是她，我父亲的金库怎么会暴露！”
赛车手牵住他的手，突然一凉。
随即他脸上挂了一抹安慰的笑，“然然，我们别想这些了好不好？和我一起去兜风散心。”
赛车呼啸而过，只留了一个尾迹给萧悸。
11、
萧悸回到车库，坐上原本打算给夏熙然送的超跑。
黑夜中，他静静行驶。
直到看见夏熙然和赛车手的车辆，他油门踩到底，继续加速。
在赛车撞上去的一瞬间，透过挡风玻璃，才发现夏熙然的手早就被绑住。
赛车手最后一句含血的忏悔的话留在风里，“当初我被俱乐部除名，你在国外一句关心也没说。我还以为你收不到信息，原来你只是不愿意搭理没有成就的我。”
“你父亲贪污，就算没有火灾，他迟早有一天也会坐牢！根本不关清清的事！”
两部车的前盖撞在了一起，瞬间，碎片四溅飞散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
赛车手当场死亡，而坐在副驾驶的夏熙然整颗头颅破裂。
萧悸抬起血淋淋的头来，警笛交错的瞬间，他恍惚看见了我在救护车上被送往医院。
他伸出虚空的手，手上扎满了玻璃，血痕累累。
“清清，我爱你。背叛你的人，一个一个都死了，你会好好的活着的，对吗？”
在幻觉之中，他努力想要靠近我，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放在他心口的芯片突然碎裂。
系统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已经见到了沈越清最后一面，她会在她的世界好好生活，没有病痛，也不用再耗尽心力攻略讨好任何人。”
萧悸颤抖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希冀，“那她会不会记得我......”
“那取决于宿主的个人选择。”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沈越清现在选择的是清除所有记忆。”
萧悸望向虚空之中泪流满面，绝望的哀嚎中，他被警察拷起。
我的灵魂随着进度的变化，一点点像是有了实体，到最后飘飘摇摇居然回到了那副患癌的身体上。
从医院醒来时，医生惊喜的告诉我，所有癌细胞已经慢慢退化。
我抿着苍白的嘴唇看向窗外，“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噩梦。”
鸟雀展翅飞去，浓密的梧桐叶遮盖房檐，但仍有细碎的阳光洒落在我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