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嗡——!

当林挽月将“献祭”三颗血玉藤种的意念传递向息壤的刹那,整个灰雾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骤然沸腾!

轰隆隆——!

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轰鸣在意识中震荡!那深沉如墨玉粉末的息壤,不再是温润内敛的死物,而是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黑褐色的土壤剧烈地起伏、翻涌!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苍茫、仿佛能承载万古洪荒的磅礴意志,轰然苏醒!带着一种对新鲜生命本源近乎贪婪的渴望!

那三颗被林挽月“献祭”的血玉藤种,瞬间消失在她掌心!下一刻,如同被无形巨手精准投掷,带着三道妖异的血色流光,狠狠地、深深地砸进了剧烈翻腾的息壤中央!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血玉藤种与息壤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能量激鸣!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红色血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种子内部汹涌而出!这股血气凶戾、霸道、充满了暴虐的生命力,与息壤那厚重苍茫、包容万物的本源气息,如同水火般猛烈碰撞、吞噬、交融!

整个空间内的灰白色雾气疯狂地旋转、搅动,形成巨大的漩涡,发出呜呜的厉啸!空间壁垒剧烈波动、膨胀、收缩,仿佛随时可能崩溃重组!林挽月的意识体被这恐怖的天地之威冲击得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头痛欲裂,仿佛灵魂都要被撕碎!

她死死咬牙坚持,意念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空间之内,死死“盯”着那碰撞的核心!

暗红血气与黑褐息壤激烈交锋!血气试图污染、侵蚀息壤,将其同化为血煞之地!而息壤则展现出其“厚德载物”的恐怖本质,如同无底深渊,疯狂地吞噬、转化、镇压着那股暴虐的血气!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震颤,都让林挽月心神剧震!

就在这毁灭与新生的边缘僵持之际——

嗡!

空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浅石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辉!槽底那层薄薄的纯净灵液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瞬间沸腾起来!浓郁的、清冽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向碰撞的中心!这股力量纯粹、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调和之力!

清冽灵液如同最精妙的溶剂,悍然切入血煞与息壤的交锋核心!它并未偏帮任何一方,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强行引导、调和着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霸道凶戾的血气在灵液的冲刷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狂暴的棱角被迅速磨平,其核心最精纯的那一点生命本源被萃取、剥离出来!厚重苍茫的息壤则在灵液的浸润下,散发出更加温润包容的光泽,主动接纳、融合着那被剥离出的精纯生命本源!

三者!血煞本源(凶戾之气被剥离)、息壤本源、灵液本源!在石槽灵液的主导下,以一种林挽月无法理解的玄奥轨迹,开始强行融合!

轰——!!!

这一次的轰鸣不再是毁灭的征兆,而是新生的礼炮!

碰撞的核心点,猛地爆发出三色交织的璀璨光芒!赤红(血之本源)、玄黄(息壤本源)、清碧(灵液本源)!光芒冲天而起,瞬间刺穿了翻滚的灰雾,照亮了整个空间!

光芒中央,那三颗血玉藤种,如同被投入了天地熔炉,表面的暗红妖异光泽在融合光芒的冲刷下寸寸剥落、湮灭!最终,只剩下三颗缩小了一圈、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深邃、如同红玉髓般内敛光泽的种子!种子表面,天然铭刻着极其细微、玄奥难言的赤金色纹路,散发出一种纯净、磅礴、却又带着一丝大地般厚重感的全新生命气息!

真正的灵种——血玉息壤藤!诞生!

与此同时,那融合的光芒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潮水,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融入!

嗡——!

整个灰雾空间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猛地向外扩张!原本丈许方圆的空间壁垒,如同吹胀的气球,瞬间暴涨!灰白色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郁,流动间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妙的韵律,空间壁垒也变得更加凝实、稳固!一股比之前清晰了十倍不止的、更加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林挽月此刻才真正感知到这种能量的名称)弥漫开来!

那片作为空间核心的息壤,面积也随之扩大了一倍有余!深沉的黑褐色土壤表面,流动着一层淡淡的、三色交织的温润光晕,散发着更加磅礴的生命本源气息!土地更加细腻、温润,仿佛拥有了真正的生命脉搏!

而角落的石槽,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不再是浅浅的凹槽,而是变成了一个半尺见方、内壁光滑如玉的乳白色石盆!石盆底部,重新积蓄起一层薄薄的灵液。这灵液不再是纯粹的清碧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淡雅、如同初春晨曦般的淡金色泽!散发出的清冽香气更加内敛,蕴含的生命本源之力却更加精纯、磅礴!

空间进化!息壤进化!灵液进化!灵种蜕变!

巨大的信息洪流伴随着空间的剧变,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入林挽月的意识海!

【……灵种归位……息壤初醒……洞天雏形稳固……】

【……灵液本源融合……进阶……初阳玉髓……】

【……血玉息壤藤……天地灵根……嗜血凶性剥离……本源融合……生长……需……灵气……日月精华……】

【……空间……可……纳……物……神……念……御……之……】

【……息壤……反哺……主……体……】

最后一道信息碎片,如同洪钟大吕,直接烙印在林挽月灵魂深处!那不是文字,而是一股磅礴的、带着无尽生机的玄奥意念流!

这股意念流瞬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自动演化、凝聚、成型!化作一篇虽残缺不全、却字字珠玑、玄奥莫测的古老经文!

经文开篇,三个散发着无尽苍茫道韵的古篆大字如同烙印般清晰显现:

【青木长生功】!

紧接着是断断续续、却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经文奥义:

【……天地有灵,木蕴其精……抱元守一,引气归墟……】

【……以身为种,化藤为桥……根植厚土,叶纳青冥……】

【……生气流转,绵绵若存……破而后立,枯木逢春……】

【……长生久视,道在根……本……】

轰!

林挽月只觉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那残缺的经文如同拥有生命,每一个字都在她意识中发光、旋转!一股前所未有的、关于“气”的感知,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充斥了她的感官!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看到了弥漫在空间灰雾中的、丝丝缕缕、如同淡青色光点般的能量——灵气!也感受到了自身血肉之中,那股因灵种反哺而汹涌奔腾的、淡金色与翠绿色交织的力量——那是融合了血玉藤种精纯生命本源、息壤大地本源、以及初阳玉髓精华的……属于她自己的本源灵力!这股力量虽庞大,却如同无主野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而《青木长生功》的经文,此刻就如同最精准的缰绳和最清晰的路线图!

林挽月福至心灵,再也顾不上空间的剧变和身体的疲惫!她几乎是本能地,按照那残缺经文所示,在冰冷山洞的地面上盘膝坐好!五心朝天,摒弃一切杂念!

意守丹田!抱元守一!

她尝试着用意念,去引导体内那股奔腾的、淡金翠绿交织的本源灵力!这过程异常艰难,如同在泥泞沼泽中拖拽狂奔的蛮牛!每一次意念的拉扯,都带来筋骨撕裂般的剧痛和精神力的巨大消耗!

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顺着苍白的脸颊和脖颈滑落。身体因为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着,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引气……归墟……以身为种……化藤为桥……” 残缺的经文在心间流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她想象自己就是一颗种子!想象体内那狂暴的力量,就是她破土而出、渴望生长的根须和藤蔓!根须需要深深扎入大地(丹田气海),藤蔓需要攀援向上(经脉)!

一次!失败!灵力如同脱缰野马,冲击得她气血翻涌!

两次!依旧失败!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三次……

她咬破舌尖,剧痛刺激着即将涣散的精神!集中!再集中!

嗡——!

就在她精神意志濒临崩溃的刹那,体内那股狂暴的灵力洪流,终于被她那如同钢丝般坚韧的意念,强行捕捉到了一丝运行的轨迹!如同在奔腾的江河中找到了一缕可引导的水流!

她立刻按照《青木长生功》那残缺的“引气”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一缕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本源灵力!

这一缕淡金翠绿交织的灵力,如同最温顺的溪流,终于不再是狂暴冲撞,而是沿着一条玄奥的路线,缓缓沉入她脐下三寸——那片混沌初开、仿佛蕴含无尽可能的丹田气海!

轰——!

如同开天辟地!

当那一缕本源灵力沉入丹田的刹那,林挽月感觉整个身体内部都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轰鸣!丹田气海,这片原本混沌虚无的所在,瞬间被点亮!一个极其微小的、旋转着的、由淡金色和翠绿色光芒交织而成的气旋,在丹田中央缓缓成型!

气旋虽小,却异常稳定!它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种温润、坚韧、充满生机的力量!这股力量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涓涓细流,开始自发地、极其缓慢地滋养冲刷着她因力量暴涨而受损的经脉和血肉!体内那撕裂般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舒适和……掌控感!

成了!引气入体!气旋初凝!

她……终于踏入了修炼的门槛!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缕本源灵力!虽然微弱,虽然那《青木长生功》残缺得只剩下最基础的引气法门,但这无疑是从零到一的质变!是从蝼蚁到掌控自身力量的第一步!

林挽月缓缓睁开双眼。山洞依旧黑暗冰冷,但她眼中的世界却已截然不同!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淡青色灵气光点!能内视到丹田中那缓缓旋转的、如同生命之源般的微小气旋!更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奔流的力量,不再是无序的洪流,而是有了归处,有了约束,如同有了河道的江河,虽依旧磅礴,却已能为她所初步驾驭!

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带着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在气旋的滋养下迅速消退,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凝练。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依旧是那双沾着泥污和暗红粘液的手,但此刻,她意念微动,一缕极其微弱、却凝练无比、带着淡金翠绿光泽的灵力,如同灵蛇般,听话地缠绕上她的指尖!

力量!真正属于自己、可以被掌控的力量!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拨云见日的豁然感,瞬间充盈了她的心胸!她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但理智立刻压下了冲动。她转头看向山洞深处,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重伤女子——冷秋。

刚才空间的剧变和引气的动静,似乎并未惊扰到她。她依旧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但至少性命暂时无碍。

林挽月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力量感。她走到洞口,拨开遮掩的枯枝。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即将驱散最后的黑暗。山林间弥漫着清新的晨雾。

她摊开手掌,意念沉入葫芦空间。

进化后的空间已稳定下来。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灰雾更加浓郁灵动。中央的息壤面积扩大,黑褐色的土壤流淌着温润的三色光晕。石盆(原石槽)中的初阳玉髓散发着淡金色的柔光。最引人注目的,是息壤中央,那三颗如同红玉髓雕琢、铭刻着赤金纹路的血玉息壤藤种,正静静地躺在黑土之上,散发着纯净而磅礴的生命气息,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指令,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林挽月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容,不再是迷茫中的挣扎,不再是绝境里的苦涩,而是带着一种初掌力量、窥见前路的……自信与期待!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冷秋,又望向洞外逐渐明亮的天光。

清水村的追捕?王二媳妇的污蔑?赵彪的贪婪?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已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她的路,在前方!在那更广阔的江湖!在那蕴藏着“灵力”与“灵种”的未知世界!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是彻底熟悉这新生的力量,等待冷秋苏醒,然后……走出这座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