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磐石堡垒的合金闸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硝烟与血腥味彻底隔绝。担架上玲玲微弱的呼吸成了程岩耳中唯一的救赎之音,他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医疗兵的呼喊仿佛隔着水幕传来。走廊顶灯投下刺眼白光,映得担架边缘未干的血迹发黑发亮——那是牺牲队员的血。

“生命摇篮”急救舱的蓝光嗡鸣着将玲玲吞没。厚重的多层复合玻璃外,堡垒生物研究部的首席陈明教授,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扫描仪,死死锁住舱内女孩苍白的小脸和她体表偶尔逸散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淡蓝色光晕。数据瀑布般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流淌。

“核心体温异常波动……基础代谢率低于临界值15%……脑电波呈现深度抑制后的不规则爆发……类似某种……自我保护机制?”陈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还有这生物场读数……纯净得不像人类该有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看向身旁一脸铁青的林战,“指挥官,这绝不是简单的免疫!她的身体在……*燃烧*某种本源来对抗病毒!我们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林战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堡垒付出了整整一支精锐小队和数名特战队员的代价换来的“希望”,此刻更像一枚滴答作响的炸弹。他目光扫过监控屏,急救舱外走廊尽头,程岩正被医疗兵按着处理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生命摇篮”。

**“方舟”基地,Ω级实验室。**

楚临渊指尖划过冰冷的合金台面,停在那份“游隼”无人机带回的终极分析报告上。淡蓝色的未知能量粒子结构图在中央主屏旋转,如同宇宙初生的星云,美丽而致命。

“博士,‘纯净生命场’模拟构建失败率99.8%,现有能量框架无法稳定承载。”冰冷的合成音汇报,“目标粒子具有‘排异性’,强行注入测试体导致……细胞级湮灭。”屏幕上同步播放着骇人画面:一只注射了微量粒子的Phase Two实验鼠,在几秒内从狂暴嘶叫到身体内部透出诡异的蓝光,随即无声无息地分解为尘埃。

失败。楚临渊脸上却不见丝毫挫败,反而掠过一丝近乎愉悦的狂热。他踱步到那个标注巨大“Ω”符号的保险柜前,幽深的瞳孔倒映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排异性……湮灭……”他低语,指尖在柜门无形的密码锁上悬停,“新纪元集团当年追寻的‘生命本源’,是否就藏在这种极致的毁灭特性背后?”他转身,命令斩钉截铁:“Phase Three计划启动。方向:逆向解析‘湮灭’过程,寻找可控临界点。目标:将‘排异性’转化为定向清除Phase Two失控因子的武器。”玲玲不是钥匙,她是淬毒的匕首,他要握住的是刀柄!

**橡树庄园,深夜。**

周国强枯坐在书房阴影里,屏幕上是磐石堡垒发来的简短加密确认:“货物安全入库。一队覆没。”冰冷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货物……他牺牲了整个心腹小队换来的,是女儿被当成一件“货物”!手臂上注射点的隐痛骤然尖锐起来,提醒着他体内流淌着楚临渊的毒药。

“老周……”赵铁军幽灵般推门而入,脖子上金属项圈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幽幽闪烁。他声音沙哑,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堡垒那边……真的一点余地都没了?”他需要希望,哪怕是一根稻草。

周国强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楚临渊要玲玲的数据……所有数据!堡垒的防御现在是铁桶,强攻就是送死!只有……”他猛地顿住,眼中挣扎与狠戾交织,“只有让堡垒自己动起来!让他们觉得……有机会!”

赵铁军瞳孔骤缩:“你是说……”

“Ω计划……”周国强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把‘方舟’基地核心区那个‘Ω’保险柜的模糊坐标……还有‘神经覆写矩阵残骸’的关键词……‘无意中’泄露给堡垒的情报部。”他看向赵铁军脖子上的项圈,又摸了摸自己手臂,“这是唯一的活路!堡垒拿到这个,一定会不惜代价出击!只有水浑了,我们才有机会把玲玲……”

“你疯了!”赵铁军低吼,项圈红光急促闪烁,“这是把我们都架在火上烤!楚临渊知道了……”

“他知道堡垒有内鬼!但查不到具体是谁!”周国强眼神如同困兽,“堡垒动手之日,就是我们趁乱脱身之时!或者……”他盯着赵铁军,一字一句,“你想等楚临渊榨干我们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死寂在书房弥漫。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如同末世荒野的哀鸣。赵铁军粗重的呼吸声和项圈微弱的电流声交织在一起。最终,他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只剩下麻木的认命。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项圈的红光映着他灰败的脸。

**磐石堡垒,深层次生物实验室。**

玲玲躺在复杂的传感矩阵中央,脆弱的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陈明教授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探针,试图捕捉她体内那神秘的“纯净生命场”波动。突然,玲玲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起来!监测屏上,代表脑电波的曲线猛地拔高,形成一个尖锐的、充满恐惧的峰值!

“啊——!不要!怪物!爸爸——!”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童稚尖叫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玲玲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并非正常的黑色,而是短暂地掠过一丝刺目的、非人的金芒!那光芒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压与……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悲怆!

下一秒,她体表那层微弱的蓝光骤然暴涨!如同一个微型太阳在实验室内炸开!嗡——!

刺耳的警报瞬间拉响!所有精密的仪器屏幕疯狂闪烁,冒出青烟!靠近玲玲的能量探针尖端直接熔毁!陈明教授被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墙壁上,眼镜碎裂!

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瞬间熄灭。玲玲如同耗尽所有力气,软软倒下,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实验室内一片狼藉,焦糊味弥漫。

监控室内的林战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刚才那一瞬间的金色瞳孔和恐怖的爆发力……那绝不是玲玲!陈明挣扎着爬起,顾不上满脸鲜血,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指……指挥官!她的意识深处……藏着东西!一个……能压制她本我意识的……更高等的……‘存在’!免疫?我们可能唤醒了一个……更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堡垒最深处的阴影里,玲玲安静的睡颜下,隐藏的真相让最坚固的壁垒都开始颤抖。而“方舟”基地中,楚临渊看着屏幕上堡垒实验室因异常能量爆发而短暂泄露又被紧急屏蔽的信号波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

鱼,闻到饵的味道了。风暴眼,已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