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苟三小眼睛里冒着红光,厉声喝道,“你当你苟老师眼瞎么!”
“好,好可怕……”凌云旁边的许沐雪,感到一双愤怒而恐怖的眼睛射来,身体一阵哆嗦,战战兢兢地想道,“当时都特意提醒凌云了,没想到,还是把苟老师惹恼了……他,他也吓坏了吧……”想到这,她向左瞄了一眼。
凌云刚把头扭过来,望了望苟三,只是撇了撇嘴。
这种无言,被苟三理解为不屑与蔑视,使他勃然大怒。
“你站起来!” 苟三挥动着两个大拳头,牙齿咬得咯嘣响,如同发怒的猛虎,高声怒喝,“嘿,你把你苟老师当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就是放屁!”
凌云表情毫无变化,起身,瞥了他一眼,目光随即投向上方的天花板;那份显而易见的随意,快要从嘴角溢出。
“这个小胖子……化气境巅峰而已……”他如是想道。
“天啊!凌云是疯了么?” 许沐雪眸中满是愕然,如果不是由于对苟三的恐惧,她一定会扭头盯着凌云,好好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她又钦佩又担忧,忍不住想道,“他跟苟老师起了冲突,居然满不在乎……他是在哗众取宠?不,不是,那表情绝不是伪装的……他的随意,似乎,似乎来源于由内而外的自信……可不管怎样,苟老师都会暴怒的……”她眸中满是忧虑,瞥向讲台。
果不其然,苟三高高鼓起的肚子一颤一颤,仿佛随时会炸裂。他气得身子剧烈颤动,大腿上的肥肉随之一抖,一下子碰着了桌子腿儿。砰!桌上的那些物件被颠起老高,哗啦一声,洒得满地都是。
“反了你!什么态度!” 苟三毛发倒竖,呲着野猪似的獠牙,不停地叫嚷,“你有什么本事?看看你这寒酸的样子,注定这辈子都是穷鬼!长这么大,怕是都没见过几次金币吧?呵,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你懂货币吗?
“我懂么……”凌云默默想着,颇有些无奈,“风之国采矿铸币方法能够领先于大陆,大半都是我的功劳……物权凭证也是我率先提出的,其余三国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了……若是我不懂,怕是没有什么人懂了……”他清了清嗓子,平静地回答,声音不急不缓,不温不火。
“每个国家,都有专属于本国的流通货币。水之国,多金矿,货币为金币。同理,火之国货币是银币,土之国货币是铜币。
“硬币携带及付款,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各国陆续发行物权凭证,也就是金票、银票与铜票。凭证,可以转让给他人。只要持着凭证,就可在银行兑换相应数量的货币。”
“三个国家,都将其余国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是恶性竞争。所以,三个国家之间的货币通过合法途径无法流通,也就是说,它们的货币无法通过银行兑换。”
说罢,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似有似无地上翘。
“凌云太帅了!”第一排的曹子轩,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因激动而战栗,他攥紧了拳头,亢奋地想道,“不管哪个国家,都在严密封锁货币的信息,我调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凌云,不不不,云哥!云哥居然这么了解!简直不可思议!……以后就跟着云哥混了,嘿嘿嘿,我仿佛看到金币在向我招手……不过,云哥这次打苟三的脸,打得有点狠啊……”他用眼角余光扫向讲台。
苟三双手撑在课桌上,站立在那里。他的脸僵硬,嘴巴张得大大的,双眼也撑开了一条缝。
一种茫然,甚至惊愕捉住了他,一个学生对货币了如指掌,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是呆呆地看向角落里的那个学生。可凌云眸中的淡然,冷静地刺穿了他那令人哂笑的无知,他猛地惊醒了。没错,不能再让凌云说些什么了,那会进一步衬得他蒙昧而愚蠢。
他高举戒尺,狠狠摔在桌上,戒尺与课桌相撞,爆出炸雷般的声音,为他空无一物的大脑壮着胆气。他抬起右臂,颤抖地指着凌云,色厉内荏地吼道, “胆大包天!你,滚出去!”
凌云径直向门外走去,看也未看暴猿般的苟三,暗自思忖道,“这个小胖子,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正好,我还有事要做……”他踏出门外,愈走愈远。
许沐雪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嘴角一点点翘起,想道,“果然,他很特殊……我的感觉没错……呃,为什么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感觉到他特殊呢……这种事,似乎之前从未有过……嘶,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突然,咆哮声从讲台上炸响、传来,摧残着她的耳膜,瞬间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无疑,刚才有话语贯入苟三耳中,让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无知,此刻,那话语化为无能的愤懑,从口中涌出。
“凌云,如此蛮不讲理!你们居然没站起来呵斥他?你苟老师怎么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说罢,他摔门离去。
班内学生面面相觑,无声苦笑着。不过,他们很快便回过神来,自学着今天本该讲授的内容,毕竟诸如此类的事在苟三身上发生,再正常不过。
教室外,炙热的阳光照在街上,宣告着正午时分的到来。
凌云从学院走出后,便在街上慢慢踱着,目光扫过路旁的一座座建筑物。
“唔,都不能住,就剩几条街没看了……若傍晚时分仍一无所获,就再去石桥下过夜……”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入新的街道。
沿着这条街走去,穿过遍地的粪便、尿水、呕吐物,行至半路,便来到了整条街道上唯一的公共厕所。回首望向酒吧旁,可以看到被麻木浸透、机械地招揽着生意的站街女郎。酒吧,乌烟瘴气,一片狼藉,为不去考虑未来的酒客提供着劣质麦酒,任由他们放纵酗酒,喝得烂醉如泥。
从此处极目远望,一座庙宇的轮廓隐约可见。它就位于街道尽头,旁边濒临着荒地。
“咦,那里有座庙!”凌云翘首眺望,随即快步向那座败落的破庙走去。
庙宇坐北朝南,绕着寺庙转一圈,可以看到墙壁斑驳,布满青苔;回到满是灰尘的庙门前,抬起头来,只见屋角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锯齿状雕花飞檐也塌了一块。
凌云叹了口气,暗自思忖,“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个住处,就先在这里歇息几夜吧。”
迈步进入,庙内供奉着三尊佛像。中央塑着释迦牟尼佛,两边一尊弥勒佛,一尊燃灯佛。这种烧香拜佛的习俗,是百姓们从生活中自然产生的。他们经常祈求平安与兴奋,若是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吝啬香火钱。可而今百姓大多家破人亡,佛祖脚下便只剩杂物与垃圾了。
凌云打算晚上在这过夜,可地上的垃圾之多,几乎使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不管走到寺庙的哪个位置,脚掌都能感到垃圾所带来的凹凸不平。他弯下腰,拾起一把埋在垃圾中的霉烂的扫帚,清理起庙内的杂物。打扫完四周,又打扫中央,并花了长时间去扫佛祖脚下。
此时,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正缓步走来;他肩荷布袋,步履稳健,嘴角总是上扬,明亮睿智的眸子则透出慈悲与温和。他抬头看着这座残毁的寺庙,合掌默念道:“阿弥陀佛,出家人‘遇庙拜佛,遇寺烧香’;眼前这座寺庙,纵然破败已久,香火断绝,也当进去看看才是。”想到这,他迈步向寺庙走去;此时庙门大开,离着十数步远,庙内景象便尽收眼底。
一个肌肤枯黄的少年,持着一把霉烂的扫帚,专心清理着释迦牟尼佛脚下的杂物。他一寸一寸地扫着,那份认真超过了许多庙内的僧人。有些垃圾太小了,根本扫不起来,少年便蹲下身,用手一个一个去拾。突然,他打了个寒战,随即冲着冻红的手哈了口气,这是由于墙壁陈旧,呼啸的寒风正裹挟着酷寒,无情地灌入进来。
和尚踏前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望着庙内的少年,低头合掌,眸中闪出慈爱的目光。下一刻,他取下搭在肩头的布袋,解开系在袋口的绳结,弯下腰,右臂完全伸入袋中,在里面摸索着。少顷,从中拿出一个钱袋,揣入怀中。钱袋用丝线紧紧绑着,里面是一些金币与薄薄的一叠金票——是他身上所有的盘缠。他随即再将布袋系好,搭在肩上,这才又向着寺庙走去。
霎时间,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响。有一个人走近了。蹲着的凌云仰起头,看到了这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他盯着他陈旧的、多处有破洞的袈裟,暗自思忖道,“寺庙荒废已久,这位师傅此时进入,怕是和我一样无家可归……这庙虽破旧,所幸面积不算小,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了……”正思考间,和尚已走至身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