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沙沙雨打玻璃声中,一根手指摸索着伸出来,按上车门内侧,微开一厘米的车窗开始往上升,彻底隔绝雨丝。
车内昏黄顶灯氤氲了湿意,街上一辆辆车飞驰而过。
到周家老宅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
司白漪喝着李嫂煲的汤,不冷不冷说:“司少爷和虞小姐回来了,大驾光临。”
两人一前一后喊了声“妈”。
看似格外乖巧。
司白漪从虞筝十几岁起就见过她,这些年断断续续不要太熟,老实讲有挺多不太满意的地方……
小儿子轻佻散漫,脑子浅,虞家这丫头又傲气太重。两人的关系看似虞筝追得紧,但对此,司白漪却持保留态度。
总归年轻,闹吧。
所以她从不实质出手干涉。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虞筝和司聿淮面上没有任何争执迹象,不在司白漪等长辈面前上演情感破灭戏码,成了一种欲盖弥彰式的默契。
以前不提……虞筝现在是为了协议。
司聿淮……管他。
等到管家来报说周聿裴回来了,迟来的晚餐很快摆上桌。
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周聿裴一身高定西装眉眼冷峻,目光落到餐厅三个人影时轻轻移过,走近。
水晶吊灯下,虞筝耳边的珍珠坠轻晃,脸上笑意和身旁司聿淮如出一辙轻懒散漫。
望过来的视线眼带好奇。
“怎么这么晚?”司白漪像是随口一问,转而又看向虞筝,“这是聿淮的大哥,周聿裴,你应该没见过,以后和聿淮一样叫哥就行。”
虞筝站起来,伸手,“哥,我是虞筝。”
司白漪和虞筝看着周聿裴。
虞筝笑容明媚热情。
司白漪眼中微含期待。
周聿裴脚步一顿:“……”
“亲爱的,我哥不想和你握手,”司聿淮老大爷一样往椅子后靠了靠,懒洋洋看戏不嫌事大,“他洁癖,你没洗手。”
“和我握手也一样,要不我板个脸?”
虞筝瞪了他一眼。
说的什么胡话……
但作为双生子,周聿裴和司聿淮绝对算其中较为相像的,两人站一起,要不是神情姿态太过迥异,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
同样深邃的桃花眼,鼻梁高挺,五官流畅立体,连身高都是分毫不差187。
周聿裴冷淡瞥向司聿淮,随即上前碰了碰虞筝手指,一触即分。
“你好。”
时间短暂到温度都还没来得及停留。
虞筝手指微勾,恰好在对方收手时滑过掌心留下羽毛般的轻柔触感。
似有若无。
仿若不经意。
动作一滞,周聿裴目光放过来的时候,虞筝视线已经全然留在司聿淮身上,笑盈盈的,瓷白肌肤在光下莹润透粉,好不鲜活。
她不是故意的。
周聿裴眸色如墨,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再度移开。
落座后司白漪和周聿裴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又不冷不热警告了司聿淮外面事情别闹过火。
饭桌上一时只有细碎的碗碟磕碰声。
周聿裴吃饭动作很轻,一丝不苟的,虞筝抽空睨向旁边的司聿淮,后者在打字聊天,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解:“干嘛?”
顺手把编辑完的消息发出去。
宋知恒:【明天港口集合!!】
虞筝想起他们那个临城之旅。
对于司聿淮的问话,她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饭后,佣人收拾完桌子,司白漪最先离开,虞筝起身要走,被司聿淮叫住。
“你不去临城?”
虞筝看他,“不去。”
顿了顿,她补充:“温泉去不了,有点工作上的事可能要去那边出差。”
听到她后一句话,司聿淮脸上表情有些缓和。
“随你。”
虞筝觉得他莫名其妙,想起司白漪在餐桌上说的话,去临城,这大好时机,颜宁落那边不会搞出事情来吧?
“记住,睡人可以,偷偷的。”
她一脸认真。
“宝贝,欲擒故纵不是这么玩的。”司聿淮拉起她的手腕往楼上走。
虞筝被他突然的力道拉得一趔趄,倒也没挣扎。有些事她要和司聿淮说清楚,回房间正好。
宝、宝贝、亲爱的……
过耳云烟。
周聿裴在另一边和老宅管家说话,垂眸微凝。
不远处两人拉拉扯扯走远。
虞筝回过头来,眉眼弯弯,朝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她红唇水润,画着精致淡妆,像是故意柔和那份有冲击力的张扬,笑得比前几次含蓄。头发低低挽着,看似随意,半隐半衬着颊侧珍珠耳坠,眼角眉梢无一不带着勾人的明媚。
周聿裴收回视线,没做回应。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
洗完澡,虞筝躺到阳台躺椅上,刷手机。
雨还没停,滴滴答答落在玻璃顶,空气中湿气重,边上几盆欧洲月季挂着水珠,娇艳欲滴。
龙沙宝石粉嫩,虞筝瞅了几眼,没忍住凑过去拍了几张。
几分钟后。
“人比花娇!”不拍了。
虞筝对着手机里的镜子感叹,下一秒鼻子一痒,冷得打了个喷嚏。
她感冒了。
有些烦躁地蹙起眉,虞筝扯了扯带着花边的睡裤,两脚甩开拖鞋。
白嫩的脚尖搁在扶手上,一点一点翘着。
忽的,隔着朦胧雨幕和玻璃。
十几米外,另一处阳台,有道修长人影走出来。
就在视线范围内,虞筝看个正着。
对面那人也愣了一秒。
周家老宅在大院,没想到看了几年的光秃秃那块板,竟然是另一栋楼拐过来的周聿裴阳台。
他应该刚洗完澡,深蓝色睡衣难得松了个扣子。
虽然很快又扣上。
头发蓬松带着水汽,却已经吹干,不再滴水。
此时一脸冷欲,肃着脸在讲电话。
虞筝视线移到他削薄的唇。
看口形,是她听不懂的鸟语。
没了那日惨兮兮遭蹂躏的惨状,冷冰冰的气势让人高不可攀。
果然男人还是有呼吸最好。
‘哒——’
‘哒——’
这时……
头顶滴下几滴凉凉的水珠。
虞筝注意力被转移,抹了把滴在额头和颈侧的水,怒喝:“司聿淮!脑袋拿开!”
“呵。”
司聿淮刚冲完澡,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领口湿了一片。
听到虞筝嫌弃的话,他五指插入头发往后捋,随意把湿发捋到脑后。
清晰的五官露出来,冲击力十足。
……同款烦躁脸。
“你刚才说有事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