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枝,这个盛夏,是你的重获新生,而我会拉着你勇往直前,直到我们人生的尽头。
——季思礼
江市派出所。
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消毒水与铁锈混杂的气息萦绕在鼻腔。
夏桑枝缩在等候角落的钢制长凳上。
发旧的领口洇着未干的水渍,湿漉漉的裤管下,帆布鞋底还沾着河岸的青苔。
记者们的话筒几乎要戳到她的黑框眼镜和鼻尖,镁光灯打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更苍白。
“夏同学,听说你父亲诈骗一百万后潜逃是真的吗?”
“为什么要选择投河自尽?”
“对于你母亲十年未见这件事……”
快门声此起彼伏,黑框眼镜在鼻梁上微微下滑,露出她眼尾一颗浅褐小痣。
直刘海被风扇吹得凌乱,露出额角结痂的抓痕。
夏桑枝像一只提线木偶,坐在钢制长凳上,毫无反应。
“我苦命的女儿啊——”
浓烈的玫瑰香劈开周围水泄不通的记者,夏桑枝脊椎倏地绷直。
透过镜片折射的畸变视野,她看见一双镶钻高跟鞋,十二厘米细跟碾过地砖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记者群主动退开,给女人让出一条路,露出女人那张精心雕琢的脸。
雾面底妆完美遮盖法令纹,淡色红润的唇很是显小。
香奈儿经典的小黑裙,爱马仕丝巾系成优雅的巴黎结。
“请问刘女士,您有好好做好监护人的职责吗?”
“当年法院把孩子判给那个畜生时,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刘月颤抖着举着手机。
屏保是她与前任丈夫的离婚协议书,上面清楚的写着:孩子归属于男方夏海所有。
“十年啊,我连看女儿,都要偷偷去学校看。”
“都怪我十年前无工作无存款,孩子都留不住,呜呜……”
女人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镁光灯突然温柔起来。
原本指责女人不负责任的媒体也都开始安慰她。
“桑枝妈妈,以后好好待桑枝,她还在花季,以后有更好的未来……”
刘月低低抽泣,穿过人群,将坐在长凳上的木讷女孩拥入怀中:“抱歉,桑枝,妈妈来晚了。”
这感人的一幕被更多媒体记录下来。
夏桑枝看着母亲无名指上的五克拉钻戒在镜头前闪过璀璨的光芒。
她忽然想起昨日邻居阿姨塞给她的馒头时同情道:“你爸又打你了?”
此刻馒头似乎化作了石头,压得她直想呕吐。
“夏桑枝同学,既然你的妈妈找到了,以后要好好生活,不要再寻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你的,你也要学会爱自己。”一边的女记者对她很同情。
夏桑枝转头望向她,那黑框眼镜和直刘海遮住了她大半面容。
只是露出来的下巴尖尖的,嘴巴很像她的妈妈,红润又漂亮。
那红唇轻轻开口,有些嘶哑的强调:“我没有寻短见,只是不小心摔下去了。”
大家用一种都懂的同情目光看着她。
这让她更想吐了。
她真的没有自杀,她只是太饿了,想去河里抓鱼烤着吃,结果晕倒掉进了河里。
就这样,媒体一边倒,可怜的被弃养的孩子寻短见,生母在媒体的力量下找到,而她有了新的‘家’。
她妈妈再嫁的养父的家。
“砰——”关门声。
“轰——”迈巴赫引擎启动。
车缓缓的驶离了众媒体人的视线。
原本哭泣的女人擦了眼角的泪,整张脸阴沉下来。
“夏桑枝,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女人的声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