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不达眼底的笑容,直晃晃地闯进姜姀的视线。
可相比较他那难以琢磨的神情,那言语却像是惊雷又像是笑话,在空中不断盘旋。
原本恬淡温和的姜姀,眼帘微微上掀。
“时间如白驹过隙,岁月似浪海迁移,妾身不可能固步自封,永远活在过去。”
景淮双眼微眯,一步步靠近她。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发髻,侧身附在她的耳侧,轻轻嗤笑了一句。
“朕以为,你早已经死在了十六岁。”
他的呢喃看似无厘头,可姜姀却像是被人点了哑穴,过了半晌才默默抬头。
“陛下,您该翻牌子了。”
她随手扯开黄布,露出了十来块刻有各妃嫔的木牌,寡淡的目光重新落在景淮身上。
“毕竟,皇嗣为重山河才能永固。”
瞥到她毫不躲闪的眼神,景淮伸出手随意摆弄着木牌看了良久,然后手指一挥扫落在地。
他侧脸望着姜姀,声音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不带一丁点多余的情绪,就连唇角的温柔都收敛了起来。
“既然回宫了,那就应该清楚朕的规矩。”
“每月的十六日,朕都要下榻问心居,你若是还不清楚这个规矩,不妨去宫墙根下问一问那缕亡魂。”
“倒是妾身有错,原以为陛下并不是重规矩的人。”
她看似认错,可眉目清冽并无认错的态度,就连言语都带着几分隐含的嘲讽。
毕竟,帝王每月初一、十五宿在凤栖宫也是规矩。
可昨晚,这位看似温润多情实则冷酷无情的帝王,并未将他口中的规矩放在心上。
景淮没有想到姜姀在这里等着自己,神色微凝了片刻,随即又凑到她耳边轻语。
“昨晚一宿未睡?”
“妾身素来重规矩。”姜姀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句,唇角轻掀,“陛下准备如何补偿妾身?”
其实,昨晚落钥之后她便歇息了。
只是帝王既然愿意当乐子,她自然也要配合着逗一逗,免得冷了场。
景淮半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轻轻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愈发的暧昧。
“梓潼放心,下次朕定然遵守规矩。”
“陛下金口玉言,妾身自是相信。”
姜姀回到凤栖宫时,太阳已经全部西沉,天空挂上了一块黑黝黝的幕布。
她甫一回去,便将青玉唤到了身边询问。
“你可了解问心居的淑美人?”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淑美人,毕竟上月十六挡路的秀女,已经成了宫墙根下的一缕亡魂。
殷鉴不远,她焉有不重视的道理?
青玉半侧着身子瞧了一眼门口,见胥月死死守在那里,这才上前两步轻声细语。
“淑美人闺名季清漓,出身江南道,是当地富商的遗孀。”
“嘉佑六年,陛下暗中查访江南道,回宫时带回一女子,便是如今的淑美人。”
“因为她不喜生人,性格孤僻,陛下特意为她寻了最远的琼玉宫,御笔亲书问心居。”
“琼玉宫?”
姜姀的手指蓦地蜷缩起来,眸中那微不可察的幽光,须臾即逝,像是从不曾出现。
青玉绞尽脑汁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而是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娓娓道来。
“先帝在位的时候,琼玉宫一直闲置,若不是陛下将淑美人安排过去,恐怕也不会为其改名问心居。”
没人知道陛下为何突然改名,可自打改名之后,原本精致秀美的庭院倒像是禁地一般。
除了问心居的人之外,鲜少有人踏足其中。
“你可见过淑美人?”
“不曾见过。”
七年前那场巨变后,能活着走出栖凤宫的宫娥内侍,大多数都被帝王所厌弃,干得都是脏活累活。
这种人前侍候的营生,自是轮不到她们。
她曾听青竹无意间提及过一嘴,据说那位是顶顶的美人,只是骨子里淡漠疏离。
瞧着,不是一个易相与的。
姜姀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小几,眉眼间的冷凝渐生。
神秘的淑美人,骄纵的佳婕妤,被太后回护的杜修仪……
自己离宫七年,景淮的后宫倒是愈发的百花齐放,也无怪乎坊间传言。
——拓土富民嘉佑帝,贪玩好色景随之。
嘉佑是景淮登临帝位的年号,随之则是他的表字。
褒贬不一的修饰,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足以见得,世人对他矛盾复杂的心态。
月上柳枝,夜风微醺。
景淮跨进问心居后,死气沉沉的庭院逐渐升起亮光,原本静寂的屋舍也有了些许响动。
躬身问安的内侍和女婢,像青松似的铺陈在两侧。
“她人呢?”
“娘娘最近几日病得厉害,身子骨弱的风一吹便倒,唯恐惹恼天颜,这会儿正在整理病容。”
小宫娥一口气解释了很多,景淮却只是唇角微掀。
就在众人愈发的噤若寒蝉时,殿内传来了一道虚弱中夹杂着清冷的声音。
“妾身久病在床不能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淑美人今日穿了一件绯红色的三绕长裙,头上插着已经有些过时的镶金绒花,踩着月光而来。
稠丽的容颜配上单薄的身子骨,更显娇弱。
景淮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径直入了内殿,原本随侍的宫娥内侍全部驻足不前。
淑美人薄唇微咬,手指几不可察地闪过颤抖,直至帝王温和又诡异的声音传来,她才硬撑着脚步走了进去。
问心居内殿的拔步床极大,约莫能容纳五六个人。
景淮褪去了人前的温润,抬眸时像是噬人的野兽,朝着淑美人淡淡地招手。
淑美人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可纵使这般,她还是强颜欢笑,牵线木偶似的靠近景淮,为他宽衣解带。
景淮取过一边的丝带,将她的眼睛蒙上。
无视掉淑美人愈发惊恐的神色,他的指腹轻轻碰触着她发髻上的绒花,眼神愈发的深邃。
绯红色的宫装,被他一点点剥落。
失去了那朵金粉相间的绒花,没了那身绯红色的宫装,他忽然开始啃咬她的脖颈,白皙的锁骨血迹斑斑。
他一边鼓弄着她的身躯,一边望着平整的墙壁,眸底的诡谲愈发的摄人。
“叫出来,有人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