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飞合上文件夹时，钢笔帽在桌面磕出清脆的轻响，那声音在安静的总经理室里回荡。
总经理室的冷气如冰冷的触手，顺着领口钻进来，让他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却没急着出去——上辈子签完这份合同后，他被赵启铭那句"年轻人别急着跳槽"堵了整整三年，直到乌龙指事件后公司破产，才灰头土脸滚去地下室当散户。
此刻指腹摩挲着合同边缘，纸张粗糙的触感比记忆里更硬挺，像块压舱石沉甸甸地沉在掌心，掌心能感受到那微微的重量。
"李哥出来了！"许锐风的声音从门外像一只莽撞的小鸟撞进来，带着点雀跃的破音，在走廊里嗡嗡作响。
李逸飞推开门，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见走廊里挤着半办公室的人，像一群忙碌的蜜蜂。
刘鸿儒站在中间，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右手捏着车钥匙晃得叮当响，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跳跃，那串银色钥匙扣在日光灯下闪得刺眼，白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奔驰C级的现车，销售说下周就能提。"刘鸿儒挺了挺肚子，藏青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挣出一角，那衣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
"我跟你们说，那内饰——"
"拉倒吧。"张筱筠抱着胳膊倚在工位隔板上，指尖敲着咖啡杯，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像一首轻快的小调。
"上回在4S店见你，盯着玛莎拉蒂莱万特的宣传册看了半小时，怎么现在改选C级了？"她眼尾挑着笑，杯里的拿铁晃出细碎涟漪，那咖啡的香气也随之飘散出来。
刘鸿儒的脸腾地红到耳尖，像被火烤过一般，钥匙扣"当啷"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弯腰去捡时，手腕上的卡西欧表带蹭过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我...我女朋友说奔驰低调，适合结婚用。"
说罢抬头，喉结动了动，那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再说了，C级落地也得三十多万，你们谁买得起？"
方雅萱不知什么时候挤到前排，手里的文件夹贴在胸口，眼睛亮得像沾了水的玻璃珠，闪烁着光芒。"三十多万？那得攒多久啊..."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lv标志的仿包边缘，声音突然轻了，像一阵微风。
"我表姐夫去年提的E级，车钥匙往桌上一放，我姨妈笑出满脸褶子..."尾音拖得老长，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空气里。
李逸飞绕过人群往工位走，路过时闻到刘鸿儒身上刺鼻的古龙水味，那味道像一团刺鼻的烟雾，熏得他鼻子发痒。
上辈子这时候，这小子确实提了辆二手福克斯，结果开了三个月就撞了护栏——此刻听着他唾沫横飞的炫耀，李逸飞喉间泛起股酸意。
他坐下时，转椅轮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像尖锐的警报声，惊得许锐风从隔壁探过脑袋。
"李哥，你打算什么时候买车？"许锐风把键盘往旁边推推，眼睛亮得像刚孵出的麻雀，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我听黄云轩说，提成35%的话，你这半个月能拿小十万——"
"我不会开车。"李逸飞抽出鼠标线时顿了顿，"再说，也没女朋友缠着要宝马。"
"哎这有什么难的？"刘鸿儒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手肘撑在李逸飞工位隔板上，"雇个司机不就完了？我那车提了，到时候借你开——"
他话没说完，张筱筠的笑先炸出来，那笑声像炸开的爆米花，清脆响亮。"刘哥可真大方，自己还没摸过方向盘呢，就开始当车神了？"
办公室爆发出一片哄笑，那笑声像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刘鸿儒的耳朵红得滴血，手指绞着衬衫袖口，突然拔高声音："笑什么！等我车提了，带你们去兜风——"
话音未落，方雅萱的香水味先飘过来，那香味甜腻得让人有些发晕。
"李逸飞，我表姨家的闺女在银行上班，人长得可俊了。"
方雅萱把文件夹往李逸飞桌上一放，身体前倾时，胸牌上的工号蹭过他手背，那金属的触感凉凉的。
"要不我给你俩牵个线？"她眼尾扫过刘鸿儒，嘴角扯出个笑，"年轻人总该成个家，不然赚那么多钱..."
"不用了。"李逸飞盯着电脑屏幕，K线图在视网膜上晃成一片模糊的红绿，像一团杂乱的色彩。
上辈子方雅萱也提过这事，说是"赵总交代要多照顾骨干"，结果那姑娘是赵启铭远方亲戚，后来总来公司堵他，闹得满城风雨。
此刻他指尖抵着太阳穴，声音放得很轻，"我现在只想把盘做好。"
方雅萱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捏着文件夹的手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发作，却突然瞥见赵启铭从总经理室出来，立刻换上甜美的笑："那...那我不打扰了。"
转身时高跟鞋碾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比平时重了三分，像急促的鼓点。
李逸飞松了口气，鼠标点进CGN的实时行情。
这时，旁边的同事突然小声嘀咕：“上次交易所系统好像有点小故障，也不知道解决了没。”李
逸飞心里一紧，他明明知道上辈子乌龙指事件，可重生后好像有一些无形的限制，让他没办法提前做更多防范。
他盯着分时图上的绿线，那绿线像条病恹恹的蛇，一动不动，后背慢慢沁出冷汗——得赶在交易所发通知前，把所有多单平掉。
他在同事们热闹讨论买车时，内心对股票交易隐隐有了不安情绪，感觉平静的办公室下隐藏着风暴。
"我签完了！"黄云轩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手里举着合同晃得哗哗响，那纸张的声响像旗帜在风中飘动。
"赵总说我提成30%！"许锐风"嗷"一嗓子蹦起来，扑过去看合同："我就说你这周抓的那波特斯拉回调能行！"
张筱筠端着咖啡凑过去，杯沿还沾着口红印，那鲜艳的口红印格外显眼。"我下午去签，要是提成不够28%，我就坐赵总桌上哭——"
办公室又热闹起来。
李逸飞的鼠标悬在"平仓"键上，突然听见张筱筠的尖叫："我靠！我CGN的单子怎么变了？"
他猛地抬头。
张筱筠的脸白得像张纸，手指死死抠着键盘，那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早上挂的五手多单，现在...现在变成空单了！"
她点击刷新键，屏幕闪了闪，持仓里"空单5手"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疼。
方雅萱立刻挤过来，香水味混着张筱筠身上的咖啡味，那混合的味道有些刺鼻。"怎么回事？你自己下错单了？"
"我下的明明是多单！"张筱筠手指发抖，点开成交记录，"看，9:30分的委托，买入5手，状态显示...显示已撤销？"她猛地扭头看向李逸飞，"李哥，你...你有没有这种情况？"
李逸飞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上辈子乌龙指事件前，交易所系统就出过这种"自动撤单"的bug，当时他以为是自己操作失误，现在想来——他盯着张筱筠屏幕上跳动的浮亏数字，喉咙发紧。
"我...我查查我的单子。"许锐风慌忙点开自己账户，黄云轩也凑过去。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鼓点，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李逸飞摸出工牌，金属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窗外被百叶窗割碎的阳光，那阳光像一片片金色的碎片洒在地上，突然想起上辈子此时，自己也是这样盯着屏幕，直到那封"交易撤销"的邮件像炸弹一样炸开来。
"我...我的多单也没了。"许锐风的声音发颤，"显示...显示被系统自动取消。"
张筱筠的指甲掐进掌心："那现在这五手空单...是怎么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