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动物濒死般的呜咽从蓝灵汐喉咙里挤出！
她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剧烈地颤抖起来！
攥着轩辕烨衣摆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仿佛那几道目光是烧红的烙铁，要将她灼穿！
那种被围观、被审视的恐惧，瞬间将她拉回了无数个充满恶意与嘲弄的噩梦场景！
轩辕烨立刻感受到了身后那几乎要崩溃的颤抖和绝望的气息。
他脸色骤然一沉！
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摄政王不容侵犯的凛冽威压！
他抬手，一个简单却极具威慑力的手势。
“都出去。”
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目光扫过银黛银霜，“留下净面的水和巾帕即可。”
银黛银霜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示意身后的小丫鬟们将其他物品放下，
自己只端着一盆温水和干净的布巾，垂首恭敬地退到一旁角落。
轩辕烨这才转过身。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
那双冰蓝的眸子里，恐惧尚未褪尽，此刻又添了茫然和无措，像迷失在风雪中的小兽。
轩辕烨不再言语，只是取过银黛留下的干净巾帕，在温水中浸湿、拧干。
动作间，他玄色的广袖垂落，拂过她的手臂。他
一手依旧托着她的下颌，另一手执着温热的巾帕，力道极轻地、一点一点擦拭她脸上凝固的血污和泥垢。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细致，指节分明的手在宫灯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每一次擦拭都精准而疏离，仿佛在清理一件失落的古物。
巾帕拂过她额角细小的擦伤，掠过她挺秀却沾着污迹的鼻梁，
最后是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随着污迹褪去，一张清瘦得脱了形的小脸渐渐显露出来。
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下巴尖得可怜，唯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大得惊人，
如同沉在寒潭底的两颗琉璃珠，映着摇曳的烛火，也映着他近在咫尺、毫无波澜的脸。
擦净脸，他又随手将她那头枯草般纠结的灰发拢了拢，
用一根自己束发用的素银簪子草草绾了个男子的发髻。
动作间，指尖偶尔划过她冰冷的耳廓，两人都无一丝多余的反应。
只是目光触及她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寝衣时，轩辕烨的动作顿住了。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终究无法逾越那道无形的界限。
那衣料下包裹的，是属于另一个全然陌生、充满禁忌与伤痕的世界。
他只能再次看向银黛，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来，替她更衣。”
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十足：动作要快，要轻，不许惊扰。
蓝灵汐立刻又死死抓住了轩辕烨的衣角，
眼中满是哀求，
像被遗弃的小猫，无声地传递着“别走，别让她们碰我”的恐惧。
轩辕烨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依赖和惊惶，
心底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俯身，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诱哄的霸道，低声道：
“听话。让她们帮你换。换好了……”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她腰间那枚新得的金铃，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只有她能懂的许诺，
“本王再给你不一样的奖励。而且，本王就在这里，不会走。”
那声“不会走”，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却足够明亮的光，刺破了蓝灵汐恐惧的迷雾。
她眼中的挣扎渐渐平息，
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万个不情愿，松开了紧攥着他衣角的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轩辕烨背过身去，负手立于窗前，
玄色的背影挺拔如山岳，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也给了她一片安心的天地。
银黛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上前。
从柔软的素锦里衣，到绣着缠枝莲纹的浅蓝色外衫襦裙，
再到精致的绫袜和那双小巧玲珑、用最上等蜀锦制成、鞋头缀着圆润珍珠的绣鞋上……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蓝灵汐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
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自己脚上那双从未见过的、柔软漂亮的鞋子。
“姑娘，这蜀锦鞋您穿着真好看。”
银黛轻声细语地赞叹，试图缓和气氛。
蓝灵汐只是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没有任何回应。
“姑娘，让奴婢再为您梳理下头发可好？” 银黛拿起一把玉梳。
蓝灵汐立刻摇头，身体又绷紧了几分。
“罢了。”
轩辕烨的声音适时传来，带着终结的意味，
“一切从简。日子还长，慢慢来。”
那语气，仿佛在规划一个无比漫长的未来。
穿戴一新的蓝灵汐站在那儿，
如同一株被强行移栽到华美瓷盆中的野生兰草，纤细、苍白，带着格格不入的脆弱与尚未驯服的野性。
那双盛着深海星辰的蓝眸里，交织着对轩辕烨的依赖、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以及一种深深的、不知前路的茫然。
轩辕烨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虽然瘦得脱了形，脸颊凹陷，但五官的轮廓却如同最上等的白玉精心雕琢，
眉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秀，
尤其那双冰魄般的蓝眸，清澈得能映出人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此刻那里面盛满了怯生生的依赖。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血肉丰盈，必是倾国倾城的....祸水。
“林伯。”他扬声。
须臾，王府老管家林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躬身待命。
“将‘瑶光殿’，”
轩辕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更改山河命途般的决断，
“更名为‘溯光居’，即刻收拾出来，给灵儿姑娘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蓝灵汐脚上那双崭新的蜀锦鞋，
“本王的晚膳，一并摆在溯光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