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边是山盟海誓、给予她无数温暖和期待的恋人陆辰风,一边是生养她、疼爱她、此刻正濒临破碎的家庭和悲痛欲绝的父母。

这个选择,太残忍,太沉重,几乎要将她瘦弱的肩膀压垮。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彻底被愁云惨雾笼罩。讨债的电话响个不停,刺耳的门铃也时常在深夜响起。父亲苏明远几乎不敢回家,母亲李婉以泪洗面,家里值钱的古董、摆设、甚至母亲的一些珠宝,都被悄悄拿去典当,偌大的别墅空旷冷清得可怕。

苏晚晴看着这一切,看着父母眼中一日深过一日的绝望,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身上流着苏家的血,享受着苏家带来的优渥生活二十多年,如今家族有难,她不能,也无法独善其身。

她约了陆辰风在他们定情的天台见面。

夜风很大,很凉,吹得她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但她感觉不到冷,因为心早已一片冰封。陆辰风依旧穿着那件她熟悉的、洗得有些发旧的深色外套,笑着快步走来,很自然地张开双臂想将她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温暖的掌心。

“怎么穿这么少?手这么凉。”他的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心疼,“再坚持一下,‘星火’项目就快收尾了,等我拿到奖金,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买件最保暖的羽绒服,好不好?”

他的笑容依旧干净温暖,像冬日里的暖阳,几乎要融化她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冰冷。这温暖烫得她心脏蜷缩,痛彻心扉。

苏晚晴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灼伤一般。她别开脸,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多看一眼,自己辛苦筑起的堤坝就会彻底崩溃。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陆辰风,我们分手吧。”

身后的笑声和动作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天台上的风声,远处城市的喧嚣,似乎都消失了。过了好几秒,或许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听到他干涩、难以置信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晚晚?你……你说什么?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强迫自己直视他。她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死水,“我累了。陆辰风,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挤公交,吃快餐,为了几块钱的菜价跟小贩斤斤计较,看着橱窗里的漂亮裙子却要算计好几个月的开销……我受够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看到他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迅速褪去,那双总是盛满温柔和笑意的眼眸里,瞬间写满了震惊、茫然和受伤。她的心在滴血,但话语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继续毫不留情地掷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说完,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钟,甚至不敢去看他脸上最终会浮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愤怒,是鄙夷,还是彻底的绝望?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下了天台。

在转身的刹那,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前方的路,也模糊了整个曾经充满星光和许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