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礼下的交易
六月的江城，空气里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混杂着希望与迷茫的燥热。林晓梦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自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步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母亲李秀娟高亢的嗓音：“……你放心，我女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模样身段都没得挑！彩礼这个数，一分不能少，我儿子还等着这钱买房结婚呢！”
林晓梦的心猛地一沉，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她推开门，低低地唤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李秀娟匆匆挂了电话，脸上堆起的笑容在看到林晓梦空空如也的双手时，瞬间垮了下来：“回来了？行李就这些？找到工作了吗？薪水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林晓梦抿了抿唇，轻声道：“投了几份简历，还在等通知。”
“等？等到什么时候！”李秀娟的音调陡然拔高，“你弟弟女朋友家催得紧，彩礼要三十万，还要在城里买套房！你爸那个没本事的，挣不到几个钱，全家就指望你了！”
林晓梦沉默地把行李箱挪到角落，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从她记事起，家里的资源永远向弟弟倾斜，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成全弟弟的人生。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李秀娟不满她的沉默，上前一步，“王老板家那边，我托人牵上线了。他去年死了老婆，年纪是大了点，可家里开厂的，有钱！你嫁过去，你弟的彩礼、房子就都有着落了！”
“妈！”林晓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惶和抗拒，“那个王老板……他都五十多了！我……我不嫁！”
“不嫁？由得了你吗！”李秀娟柳眉倒竖，手指几乎戳到林晓梦的额头上，“我养你这么大，供你读大学，是让你白吃干饭的？现在家里需要你，你就得为这个家出力！这事儿没得商量，周末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尖锐的言语像刀子一样割在林晓梦心上。她看着母亲那张被贪婪和焦虑扭曲的脸，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转身冲进那个用阳台隔出的、不足五平方的所谓“卧室”，紧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难道她寒窗苦读十几年，最终的价值就是沦为给弟弟换彩礼的工具吗？绝望，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染了她的世界。
同一片夜空下，位于江城CBD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同样凝滞。
陆辰逸松了松领带，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对面，坐着气质雍容的母亲苏婉清。
“辰逸，不是妈逼你。叶晴那孩子……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苏婉清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下周末，你张伯伯家的女儿从国外留学回来，安排你们见个面，那孩子我见过，知书达理……”
“妈。”陆辰逸打断母亲的话，声音低沉而坚定，“公司最近在谈一个跨国并购案，我实在抽不开身。而且，我没有相亲的打算。”
“工作工作！你眼里就只有工作！”苏婉清难得地流露出情绪，“你今年都三十了！叶晴……她如果还在，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一直困在过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