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判官老谢在一旁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感慨，
“这石磨地狱，自开辟以来，便是惩戒世间压榨、欺凌之罪。
然如此‘量身定做’之刑罚，老朽亦是首次得见。”
陈正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不断重复的悲剧上，声音低沉而冰冷：
“他不是喜欢‘材料’吗？
不是视建筑如儿戏吗？
那就让他自己，成为这循环的一部分。
一砖一瓦，皆是民脂民膏，亦是他们自己的血肉魂灵。”
他顿了顿，缓缓道：
“老谢，你说，他们此刻，可曾明白，那些被他们轻易牺牲的东西，究竟有多重？”
老谢沉默片刻，躬身道：
“业火公平，金石为开。
大人之法，乃大慈悲，亦是大恐怖。”
陈正不再言语，转身离去，玄色袍袖在阴风中拂动，背影融入森罗殿的幽暗之中。
而地狱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第3章 油锅地狱
石磨地狱那沉闷的轰鸣，仿佛还在地府的廊道间隐隐回荡。
陈正回到森罗殿，并未急于坐上那高大的判案，而是踱步至殿侧，望向下方无垠的黑暗虚空。
那里，是无数等待审判或正在受刑的魂灵，他们的痛苦与绝望，汇成一股无形的寒流，滋养着这幽冥世界的根基。
判官老谢静立在他身后半步，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汇报卷宗，更像是一个观察者和记录者。
他手中的判官笔微微发烫，似乎感应到即将到来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污浊罪业。
“大人，下一个亡魂，其罪……颇为特殊。”老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非刀兵之害，非倾覆之灾，而是以口腹之欲为饵，行荼毒生灵之实。”
陈正转过身，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带上来。”
锁链声响起，却不如之前那般清脆，反而带着一种粘稠、拖沓的感觉。
被押解上殿的亡魂，体型肥硕，满面油光，即使成了鬼，那身绣着金元宝的绸缎袍子也仿佛能拧出油来。
他叫钱万贯，生前是连锁餐饮“香满楼”的老板，招牌菜“十里香火锅”风靡一时。
他一上殿，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料与腐败油脂的怪异气味便弥漫开来，让两侧的鬼吏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阎罗王……大人？”
钱万贯挤出一个职业性的谄媚笑容，试图躬身，却因肚腩和锁链的限制显得滑稽可笑，
“小的钱万贯，一向守法经营，不知为何被带到这……这宝地？”
老谢面无表情，展开卷宗，声音冰冷地念道：
“钱万贯，阳世经营‘香满楼’等餐饮字号十七家。
为牟暴利，长期收购、炼制、使用地沟油、潲水油，掺杂于菜品之中，致食客轻则腹泻呕吐，重则脏器损伤，诱发恶疾者不计其数。
更以病死畜禽肉冒充鲜肉，其行卑劣，其心可诛！
积孽如渊，污秽不堪！”
“地沟油？”
钱万贯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叫起撞天屈，“冤枉啊大人！
那都是竞争对手污蔑！
我们‘香满楼’用的可都是正规渠道的精炼油，有合格证的！
至于病死畜肉，更是无稽之谈！
我们生意那么好，何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