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扣动扳机的瞬间，指尖还沾着枪膛的余温。
对面的日本大佐瞳孔骤缩，鲜血顺着胸口的枪眼汩汩涌出，染透了他身上绣着樱花的军装。台下的观众尖叫着四散奔逃，混乱中，沈砚秋瞥见人群里的 “小樱花”—— 那个他曾救过、却转头投靠日军的戏班师妹，正举着枪对准自己。
“为什么？” 沈砚秋的声音被枪声淹没。
子弹穿透肩胛的剧痛传来时，他脑子里最后闪过的，是师父临终前的话：“砚秋，咱们戏子的魂，得立着，不能折在侵略者手里。”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以为自己的故事，会和那些死在战火里的戏本一样，烧成灰烬，再无痕迹。
可下一瞬，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咳咳……” 喉咙里传来的不是成年男子的沙哑，而是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沈砚秋猛地坐起身，低头看见的不是染血的戏服，而是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褂，还有一双细瘦的、属于孩童的小手。
这不是他的身体。
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涌进脑海 —— 原主叫叶芊芊，刚满六岁，出生在江南有名的戏曲世家叶家班。半个月前，父母在一场戏班巡演的路上遭遇车祸，双双离世，只留下她和十七岁的哥哥叶寒川相依为命。
而父母走后，大伯叶宏远就露了獠牙。
叶宏远是叶家班的二当家，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叶天齐接掌戏班。为了扫清障碍，他不仅把叶寒川兄妹赶到后院的破屋住，还放话 “寒川不是唱戏的料”，不准他碰任何和戏曲相关的东西。更狠的是，他拿着 “逐出家门” 要挟兄妹俩，逼他们放弃父母留下的戏班股份 —— 那是兄妹俩唯一的生活来源。
今天，是叶家班为新戏《霸王别姬》选虞姬的日子，叶天齐正在前院试戏，叶宏远特意让人盯着，不准叶寒川靠近。
“我是…… 沈砚秋，怎么会变成叶芊芊？” 沈砚秋，不，现在该叫叶芊芊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前世他是红遍北平的武生，以 “活霸王” 闻名，没想到死后重生，竟成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还落到这么个任人欺负的境地。
“芊芊！你醒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瘦的少年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少年穿着洗得泛黄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有块淤青 —— 那是昨天叶宏远推他时撞的。
这是叶寒川，原主的哥哥。记忆里，这个哥哥为了护着妹妹，宁愿自己挨饿受冻，也从不让叶芊芊受一点委屈。
叶寒川把粥递到她面前，声音放得极柔：“快趁热喝，一会儿…… 一会儿我去后院劈柴，你乖乖在家待着，别往前院去，大伯他……”
话没说完，前院就传来一阵叫好声，夹杂着叶天齐得意的唱腔：“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叶寒川的肩膀垮了下去，眼底的光暗了暗。叶芊芊知道，哥哥从小就爱唱戏，父母还在时，他是叶家班最有天赋的小辈，连师父都夸他 “天生是吃戏曲这碗饭的”。可现在，他连试戏的资格都没有。
叶芊芊放下粥碗，小手抓住叶寒川的衣角：“哥，去试戏。”
叶寒川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芊芊，你说什么？大伯不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