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却没有喝。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律师询问我某些细节时，才简洁地回应一两句。
我的平静，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连那位见惯了风浪的、林景澜的首席律师周铭，在汇报间隙看向我时，眼神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赞赏。
“林晚小姐，”周铭将一份初步拟定的行动计划书放到我面前，“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完全有把握在下次临时股东大会上，提出改组董事会的议案。林宏远先生及其关联方持有的股份不足百分之四十，只要我们争取到其他几位重要股东的支持，胜算很大。”
我点了点头，目光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后定格在“罢免林宏远董事长职务”那一行字上。
“其他股东的态度怎么样？”我问，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已经在接触了。”周铭推了推眼镜，“大部分股东对林宏远先生近年来的管理策略和集团业绩下滑早有微词，尤其是这次爆出的丑闻，严重损害了集团声誉和股价。只要我们能给出足够有说服力的未来规划，争取到支持并非难事。特别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景澜，“景澜先生在国外这些年，在资本市场和新兴产业领域积累的资源和声望，对他们会很有吸引力。”
林景澜靠在窗边，手里也端着一杯咖啡，闻言淡淡地说：“墙倒众人推。林宏远最看重面子，现在面子丢尽了，里子也快保不住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势在必得的平静。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尾数几个数字，我很熟悉——是林家别墅的座机。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接。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略显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刺耳。
林景澜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我。
我按下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王婉芝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小晚……是、是我，妈妈。”
妈妈？这个词此刻听起来格外讽刺。
我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王婉芝似乎有些尴尬，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小晚，昨天……昨天是妈妈不对，妈妈太着急了，可能……可能有些误会。你……你现在在哪里？回家来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薇薇她……她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哭，你爸爸也很生气，但终究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几乎要笑出声。
在我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为了学费拼命打工的时候，我的“一家人”在哪里？
在林薇顶着我的名字，享受着我本该拥有的一切，并且肆意侮辱我的时候，我的“一家人”又在哪里？
现在，眼看局势失控，利益受损，才想起来我们是一家人了？
我的沉默让王婉芝更加不安，她语气越发急切：“小晚，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是薇薇不好，是她鬼迷心窍！但你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只要你肯回来，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股份的事情……那太重大了，你还小，不懂这些，交给爸爸妈妈来处理，好不好？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