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许久，许微平复了下心情，皱眉接过单子。
但只看了一眼，她却展露笑颜，直接将死亡证明丢进垃圾桶。
“爸，你到底被赵雄喂了什么迷魂药。”
“为什么连你也要拿茵茵的生命开玩笑！”
陈浩这时也插话道。
“对啊，叔叔，话可不能乱说。”
“茵茵虽然是赵雄的亲生女儿，但他行为怪异的很，一直以来，都是我把茵茵照顾的很好啊！”
“你总不能因为你之前误会了我，就捏造这样的事来伤害微微和我吧。”
陈浩的说话声越来越小，但话里的恶意却越来越大。
岳父气得发抖，扶起我，彻底没了好脸色。
“你们......你们不相信是吧？”
“那好，那你们就来看看茵茵，来医院看看她！”
许微和陈浩依旧不屑，甚至颇不耐烦。
“赵雄，你以为叫来我爸一起诓骗我，我就会心软吗？”
“我告诉你，婚，一定要离！”
我不愿再和她多说一句，只是冷冷回道。
“只希望你看见茵茵那刻，不要哭。”
到了医院。
我们直奔太平间。
当时负责茵茵的抢救医生给我们递钥匙。
“节哀！”
许微更加不耐烦。
“赵雄，我真是看不懂你，你居然还找医生来跟你演戏。”
我冷冷地注视着她。
“一会见到茵茵，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演戏。”
随着太平间的大门被推开。
我领着许微来到微微的尸体前。
看着裹尸布下的那和茵茵一模一样幼小的身体。
许微突然沉默。
陈浩在一旁大放厥词。
“赵雄，你为了不让茵茵跟我学舞，把她藏在这样的地方，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许微不理他。
当她亲手揭开裹尸布的那一刻。
茵茵面无血色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宛如一记重锤。
令许微身形抖颤，连退数步。
“不......不！”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茵茵！？”
“我就是压下腿而已，怎么可能死？”
“赵雄，你弄个假的充气玩偶放上面，我就会相信吗？”
“我告诉你，我没错，错的是你！”
我不说话，含泪地看着茵茵。
她往昔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里浮现。
可四周冰冷温度无不告诉我。
茵茵已经死了。
许微对我哭喊半天后，突然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爬到茵茵的床前。
“茵茵啊，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你骗妈妈的，对不对？”
“你醒醒啊，看看妈妈啊！”
茵茵早已经是一具尸体，怎么可能有回应。
终于，许微认识到，那个在家里一直围着她转，哭着喊着叫妈妈的可爱女儿。
真的已经离世。
她放声大哭，不断忏悔。
“不！”
“茵茵，你快醒醒啊！”
陈浩也吓到了，脱口而出。
“难道真是我前几天早给她压骨折了，所以才导致这臭小孩死了吗？”
一听这话，我怒目而视。
“你说什么？”
陈浩连忙闭嘴，二话不说往外面跑。
我试图去追。
可许微却突然拉住我。
“赵雄，你想干什么！”
“不要伤害浩哥！”
我看着拉着我裤脚的妻子，不可置信。
“你是真不懂，还不知道？”
“陈浩有可能是伤害茵茵的凶手啊！”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茵茵练舞吗？”
“除了茵茵告诉我，陈浩总喜欢虐待她后，她还告诉我，陈浩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你的初恋情人，对我们年仅八岁的可爱女儿，动手动脚，你听懂了吗？”
6
许微愣愣地站起来，眼里的悲痛消失，转而对我厌恶不已。
“赵雄，女儿的死，到底是谁的原因，还不一定。”
“你凭什么一直骂浩哥？”
“当年我爸病危的时候，是陈浩变卖家产给了医疗费！”
“你呢？说去想办法，最后却告诉我，你的钱被偷了？”
“真巧啊，天下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岳父气的不行，直接对许微大喊。
“你......你这个不孝女！”
“你居然怀疑赵雄！”
“你知不知道，赵雄当年是为了挽救你，才娶你吗？！”
“爸！”许微皱眉大喊。“你为什么一定要向着赵雄说话？”
“他就是一个骗子，骗子知道吗？”
我和岳父都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
她撂下一句。
“茵茵的事我会查清楚，你们再敢说浩哥的不好。”
“爸，我看我们父女也没得做！”
随后，怒气冲冲推门而走。
两天后，茵茵葬礼那天，大雨。
随着大火砰的一声爆燃，茵茵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不见。
直到茵茵入土为安，立了碑。
许微才姗姗来迟。
“茵茵呢？”
我指了指面前的小山包。
许微大怒。
“你们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这么自私？”
我冷冷地看着她。
是我不等她吗？
我打开手机，将朋友圈她发的合照给她看。
“送茵茵最后一程的时候，你正和陈浩开房不是？”
许微一把拍掉我的手机，恼怒道。
“我们有比赛，这是赛前准备！”
我冷静整理着装，打算撑伞离开。
见我第一次不再和她争吵，许微眼里终于露出慌乱。
她拉住我的衣袖。
“赵雄，你......你给我说清楚！”
“不许走！”
我瞪着她，生硬甩开她的手。
许微却突然抱了上来。
“赵雄！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女儿死了，我心里也不舒服，你不要和我再吵了行不行？”
许微的突然改变倒是令我意外，我转身灼灼地看着她。
她抿着嘴向我道歉。
“赵雄，只要你不说浩哥，也能接受我继续跳舞的话，我们会再次幸福，还会有一个更可爱的孩子。”
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我也笑了。
还以为狗改了吃屎，结果狗就是狗。
“许微，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已经一年没有同房了，你生下来的到底是我的，还是陈浩的？”
许微神色慌乱，拼命想解释。
可就在这时，却接到一个电话。
“浩哥......”
“嗯......嗯，好，我马上到。”
说完，许微看向我，迟疑道：“赵雄，浩哥的比赛要开始了，我必须先过去。”
“关于我们的事，我们之后再谈。”
许微走了，被陈浩一个电话叫走了。
连一束花都没送给茵茵。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雨里，我转身想走。
却看见身后有一个小女孩正等着我。
我认识，接送茵茵的时候，她和茵茵经常打闹着出来，是非常好的朋友。
她一句话也不说，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红色的笔记本给我后，转身就走。
我正疑惑，可当我看见封面的大字时，天灵盖像被掀开一样。
一股冷气直冒！
7
这居然是茵茵的日记本。
我随意翻开了一页。
那触目惊心的内容，让我攥紧了拳头。
那上面记载的全是，陈浩对茵茵实施猥亵的罪证！
我立刻联系警方，将这个发现告诉他们。
警方高度重视，立刻出警抓人。
当陈浩得意洋洋搂着许微跳舞时，警方破门而入，瞬间制服来了他。
一场浩大的舞会变成了抓捕现场。
许微目睹了全过程，彻底愣在了当场。
可当她看见我时，脸色一沉，对我打骂不停。
“赵雄，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又编造了什么证据来污蔑浩哥。”
“我都主动给你认错了，还不够吗？”
我不想跟这个无心无肺的人说半句话，直接将茵茵的笔记本丢给她。
她皱眉捡起来一看，还想辱骂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半分。
“这......这是什么！”
我冷冷地告诉她。
“这是你口中至高无上的浩哥，对你亲生女儿犯下的罪行的证据！”
“你不要跟我狡辩，说这是我伪造的！”
“警方已经对比了字迹，这就是茵茵在最绝望之际留下的日记本！”
“许微，是你亲手将女儿丢进深渊！”
“是你让她万劫不复的！”
许微彻底愣在了当场，怔怔看着我。
警方也皱眉过来说道。
“请问你和这个猥亵犯是什么关系？”
“他已经是累犯了，早年间就因为猥亵小女孩进过局子......”
话说一半，警察却疑惑皱起眉。
“诶，你不是当初那场猥亵事件的受害者吗？”
“你怎么重蹈覆辙呢？”
许微傻眼了，“什么......什么意思？”
警方拿来平板电脑，调来一个档案给她。
“你看，你十多年前，在我们警局报的案。”
“当初就是他借艺考的名义，不断骚扰你，你还以为是谈恋爱。”
“我们几次劝你，以为你认清了他的真面目，没想到......”
说到这，警察摇摇头，被身后的人叫走了。
岳父赶来，喘息道。
“抓到那个畜生了吗？”
我帮岳父抚了抚胸口。
“放心，天罗地网，他跑不了！”
岳父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天，为了茵茵的事，他老人家跑前跑后也忙活许久。
“那就好，那就好。”
“我一定要将这个畜生绳之以法，当年他猥亵了许微，让她出了车祸失忆。”
“忘了是你当年宽慰她，安抚她，才让她顺利参加艺考。”
“唉，可没想到，恢复点记忆，她却只记得当初陈浩骗她那段时光。”
“也许当初让你娶许微就是一个错误......。”
听到这个消息，许微焦急地冲上来打断道。
“爸！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我的初恋，什么赵雄宽慰我？”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许微紧张地看着我们，有些躁动不安。
岳父对许微依旧没有好脸色。
“如你所闻，这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事！”
突然，许微痛苦地捂住头，惨叫一段后。
眼神再度恢复清明时，她眼神十分复杂。
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她愣神看向我。
“姐夫？”
“不......老公......”
我没有再说话，和岳父告别道。
“爸，不管我在哪，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之后还请您告诉我，陈浩所受的惩罚。”
“唉！”
许微彻底急了。
“赵雄，别走，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忘了，忘了你的好！”
“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我漠然地看着她。
“许微，你忘掉了我曾安慰你，没关系。”
“可你忘掉了当年陈浩对你做的事，亲手将女儿送给他折磨，就没关系了吗？”
“别和我说，你只是忘记了，结婚这几年来。”
“我对你鞍前马后，工资上交，按时回家，这些好，难道你不记得吗？”
“可你照样在看见陈浩那一刻，就重新扑上去。”
“我看你不是忘记了，你是死性不改！”
说完，不顾许微的拼命挽留，我坐上了远洋的航船。
8
没多久，岳父发信息告诉我，陈浩的下场。
他所有的犯罪事实被挖出。
许多受害者纷纷站出来指控。
很快就判了无期徒刑。
看见这个结果，我只能悲叹。
犯罪的成本这么低，给那么多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造成心理阴影，却依旧活着。
听说他判刑的时候，拼命求许微原谅，希望她能撤诉。
可许微没有搭理他，特别是再得知岳父的钱也是我辛苦卖血凑到的后。
她沉默许久，整天询问我的行踪。
但岳父不会告诉她。
我也删除了网上一切痕迹，只想开始新的生活。
许久，船靠岸。
我走进瑞士最好的疗养院。
这里，才躺着我真正的爱人。
许微的姐姐，许媚。
许微和许楣是双胞胎。
我和许楣认识是在大学的读书会。
她身披白色披肩，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本关于月亮的读物。
仅仅闲聊两句，颇为投缘，很快确定恋爱关系。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许媚和我刚确定婚期没多久。
突然检查出了罕见病，成为了活植物人。
我备受打击，一度想自杀殉情。
碰巧许微被猥亵的事被爆出，她也想不开。
岳父便暗中撮合，将人生最绝望悲伤的我们凑在一起。
我觉得荒唐，本不想答应。
可岳父却耗费巨资，将许媚送出国疗养。
我不答应，便不让我探视。
我爱许微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而许微，或许爱上我无微不至的温柔。
婚后，我们有了可爱的女儿。
我本以为一切都在往正轨走。
可仅仅是因为陈浩的出现，许微就变了心。
......
我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躺在病床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决定余生陪伴。
可没想到，我天天出入疗养院，居然被有心人拍成了小短片发在网上，一瞬间出了名。
小小的火了一把，还收到了许多匿名捐赠。
但最让我想不到的是，许微找到了我。
就在我像往常一样照顾许楣时，许微红着眼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风尘仆仆，满眼疲惫。
好像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她饱受折磨。
可当初，是她亲手推开了我们。
“赵雄，我记起来了，我一切都记起来了。”
“陈浩的孩子我也打了。”
“是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我不悦地叹了口气，不是因为她。
而是她吵到了许楣。
我将她拉出病房，冷冷地注视她说道。
“许微，你始终不明白吗？”
“从一开始，我爱的就是你的姐姐许楣。”
“不是这些意外，我和你，根本没有可能！”
许微完全不听我的话，扑通地跪在我的面前认错。
“赵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就是没有原谅我。”
“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知道陈浩是什么德行，我也知道对你造成了伤害。”
“只是求你，求你宽恕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好好跟你在一起。”
她五指紧紧抓在地上，磨出血痕也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用哀求般看着我，企图我给予一点怜悯。
我没有任何心软，只觉得恶心。
“够了许微，你我最大的成全，就是再也不见！”
“我的余生，只想守着她。”
“如果你硬说，有什么可能，可以挽回我们。”
“那就是我们那可爱，天真无邪，一直想得到你宠爱的女儿！”
我转身就走，许微拼命抱着我的腿。
“赵雄！赵雄！”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还可以生！”
“我还可以给你生女儿的！”
她的吵闹引来的安保，被活活拉走。
而我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9
接下来几天，许微并不死心。
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堵我。
向我哀求，向我祈祷。
我心烦不已，直接住进了疗养院，彻底不见。
但没想到，负责许楣治疗的医生，突然告诉我一个天大的喜讯！
许楣的病能治，她能醒来！
但很快又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但治疗方式却是需要亲属的心脏移植。
许家除了岳父，就只剩两姐妹。
合适的人选好像只有一个。
我默默地看着窗外，冻得发抖，却始终不离开的许微。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可我跟没有想到，许微主动找上我。
她没有再恳求我爱她，也没有哀求我回去。
只是简单一笑，像极了当初的许媚。
“陪我吃顿饭，行吗？”
我本想拒绝，可她没给我考虑的时间。
带我走进一家餐厅，狼吞虎咽。
但我无心食物，我满脑子都是许楣能醒的事。
酒足饭饱后，许微擦着嘴，好像有什么心结解开一样。
靠着桌上，用小手撑着脸，看着窗外的喷泉旁的白鸽起起落落。
“赵雄，我会让姐姐醒来的。”
“你不要劝我。”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也许我许微这辈子不能再和你在一起，那就让我和姐姐一起爱你吧。”
我嘴唇干涩，喉咙有些难受。
我不知道许微是怎么知道的。
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许微对我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转身就走。
我鬼使神差地拉住她，声音发涩道。
“这件事，不需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一定还有另外的办法。”
许微轻轻脱开我的手。
“什么办法？”
“我比你还早一天知道这消息，难道让我爸把心脏换了吗？”
“你要我姐，用我爸的心来爱你？”
“赵雄，我不要！”
“我就是要用我的心来陪你下辈子！”
“你不要内疚，也不用伤心。”
“你就当我是为了姐姐，不是你。”
“况且，换心脏的人也不一定会死啊，现在还有人工心脏，我也活得下去。”
“拜拜咯，赵雄。”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直到许微走了一会，我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
伸出手想去挽回，却早已人去楼空......
许微的捐赠速度比我想象中的更快，不出两天。
许楣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的担心还没有持续多久，医生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手术非常成功，你可以进去看看病人了。”
我连忙冲入病房。
发现十年未睁开眼的许楣，突然睁开眼，好奇地看着我。
一股热泪涌上心头。
我深深地抱着她，哭成了孩子。
我向许楣说了这十年间的事，她始终好奇地看着我，安静地听着。
我希望和她再续前缘。
当然，我也明确告知她，要是不可以，我也会安静离开。
可许楣依然和当年那样，静静抱着我，只说了一句。
“带我回家吧，我想看看咱爸。”
我便马不停蹄回了国。
但这个过程中，我再也没有见到许微。
她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
之后，日子按部就班，我对生活充满了动力。
渐渐一家三口，变成四口。
我们逐渐老去，孩子渐渐长大。
当年的痛恨与不甘渐渐变成轻轻一笑。
但这些年，我从未放弃寻找许微，只是依旧没有消息。
某个夜晚，许楣躺在床上，轻轻告诉了我许微下落。
原来，她替换了人工心脏后，就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等陈浩出狱的机会。
只要陈浩被判无期，不出狱，她就一直等着。
如果陈浩表现良好，减了刑。
等待她的，将是许微刺向心脏的利刃。
就在昨天，那把利刃出窍了......
许微杀了陈浩后，什么话也没有留给我。
只告诉姐姐许楣，将她葬在茵茵身旁。
她想下去后，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风吹过，屋前门铃乱响。
我便当她们母女经常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