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那个穿着骚包衬衫、开着跑车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他换上了舒适的棉质T恤和长裤,耐心地喂她喝粥、吃药,帮她擦拭身体,动作熟练得不像话。夜里她因为疼痛或者噩梦惊醒时,总能对上他清醒而担忧的眼神,他会立刻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没事,我在。”
他事无巨细地关心着她的一切。
邹瑜想吃城南那家需要排队两小时的私房蛋糕,他二话不说开车就去,回来时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她住院无聊,他把她喜欢的书、平板、甚至她大学时偷偷藏在箱子底的手办都搬来了病房。她物理治疗时疼得直掉眼泪,他一边红着眼圈给她擦泪,一边用轻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鼓励她,手臂却稳稳地扶着她,给她支撑。
他把她宠得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邹瑜从一开始的全身心抗拒、满心怀疑,到后来,渐渐地,也有些迷惑了。
这个男人,细致、耐心、温柔、包容,几乎满足了她少女时期对伴侣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她记忆里那个嚣张跋扈、一无是处的唐超,没有一丝一毫的重合。
难道……时间真的能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难道……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们真的曾经深爱过,所以她才会“偷户口本”嫁给他?
偶尔,在她因为他的某个贴心举动而心头微动时,脑海里会飞快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似乎是激烈的争吵,是冰冷的对视,是压抑的沉默。但那些片段太快了,快得抓不住,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头痛。每当她蹙眉按着太阳穴时,唐超总会第一时间发现,然后温柔地帮她按摩,直到那阵疼痛过去。
他越好,邹瑜心里的那点不安就越发清晰。这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精美气泡,美丽,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个月后,邹瑜出院了。
唐超开车接她回“他们的家”。那是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楼顶层的一套复式,视野极佳,装修是低调奢华的现代风格,和她记忆中自己喜欢的温馨原木风截然不同。
房子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唐超牵着她的手,一一介绍:“这是客厅,你最喜欢周末窝在这个沙发上看电影。”“这是厨房,你总嫌我做的意面不好吃,但每次都会吃完。”“这是书房,你加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陪你。”……
他的语气自然亲昵,仿佛他们真的在这里度过了无数甜蜜的日常。
邹瑜努力地想从这些描述里找到一丝熟悉感,却徒劳无功。她像个误入他人领地的游客,拘谨而疏离。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的陈列架,上面摆着一些合影。照片里,她穿着漂亮的裙子,依偎在唐超身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幸福而真实,不像作假。
可为什么,她心里没有一点共鸣?
唐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走过去拿起一个相框,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她的笑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看,这是我们蜜月时在冰岛拍的,那天为了追极光,你冻得鼻子都红了,还非要堆个雪人。”
邹瑜看着照片里陌生的自己和身边满眼爱意的男人,一种巨大的割裂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晚上,唐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她“据说”喜欢吃的菜。味道其实很好,但邹瑜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