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国庆节,我和老公的一大家子出去旅游。
眼看我住总统套房,吃波龙帝王蟹。
公婆红了眼,“清清,你不上班,没收入来源,为我家阿衍省点钱吧。”
我愣了一下,果断拒绝。
结果晚上,老公顾衍找到我,语气温柔,“我们AA吧。”
我极力劝阻。
他强迫我签下协议,“我们结婚三年,你还不信任我吗?AA就做个样子给爸妈看,免得爸妈他们总念叨你花钱大手大脚。”
“他们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消费观,你就当哄哄老人家。”
第一天,公公A走了我的套房。
第二天,婆婆A走了我的波龙。
第三天,小姨子A走了我的贵妇面霜和香奶奶。
1.
可顾衍不知道,我从小就爱装。
同学吃五毛钱的辣条,我的桌上摆着肯德基。
邻居坐公交车上学,我一天打八份工,换得一个月豪车不重样。
同桌晒他年级第一的成绩单,我在校睡觉,回家恶补,以一分之差压过他,把他气哭。
很长时间我都享受着崇拜的目光。
我走到哪,小弟就跟到哪。
可好景不长,我妈发现了,连夜带我挂了心理科。
测评结果当然一切正常。
我连夜苦读了心理学的书装的,能不正常吗?
医生欲言又止,斟酌言辞,“孩子这样也不是坏事,多关心一下就好了。”
可我家穷,钱不够我装。
我妈看了看我,看了看卡里的钱,忍无可忍地给我的首富爹打了电话,“滚过来接我,和你的装货女儿!”
就这样,我靠我的装认祖归宗了。
我腻了卷生卷死地装富生涯,开始装穷。
并成功引起了顾衍的同情心,摸到了我梦里的八块腹肌,还和顾衍结了婚。
婚后我装了三年,终于等到工作狂顾衍休了年假,赶上国庆节度个蜜月。
为了给顾衍省钱,我特地定了和我家集团有合作的酒店。
可我没想到,蜜月第一天,公婆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套房内,顾衍朝我递来一份AA协议书,声音温柔,“清清,签吧。”
“我们是夫妻,就算是真签了,我也不会和你AA的,就当哄哄老人家。
婆婆张兰尖酸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一张纸而已,还要写朵花出来?”
“我们家阿衍赚钱多辛苦,你一个没收入的女人,就不知道体谅一下?”
“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怕折寿!”
小姨子顾盼阴阳怪气地附和。
“就是啊,嫂子,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工作,不然在家都待傻了。”
“连勤俭持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以后怎么管家?”
我愣了,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就被顾衍打断,“好了,清清,给我个面子。”
我深吸一口气,行吧,拿起笔,签下了我的名字,季清。
顾衍满意地收起协议,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才乖。”
他转身,笑容满面地对门外的人说:“好了,爸,妈,清清已经同意了。”
公公顾建国背着手,官威十足地走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总统套房,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他看向我,下巴微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既然是AA,那这间房,我跟你A了。”
我愣住了,“什么?”
顾建国皱起眉,一脸“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也是浪费。”
“我跟你妈年纪大了,睡眠不好,需要安静宽敞的环境。”
“你一个小辈,难道还要跟长辈抢?”
婆婆立刻挽住顾建国的胳膊,得意地扫了我一眼。
“就是!清清啊,你可不能这么自私。”
“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教你学着点过日子。”
“你搬去隔壁的标准间吧,反正你年轻,在哪都能睡。”
我看向顾衍,寻求他的帮助。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轻咳一声。
“清清,爸妈说得对。”
“你一个人住确实浪费了。”
“就当是......AA的第一项吧。”
2.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已经不是做样子了,这是明目张胆地抢。
顾盼抱着双臂,轻蔑地笑了一声,“嫂子,你不会连这个都舍不得吧?”
“这酒店可是我哥出的钱,说到底都是我们顾家的钱。”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住最好的房间?”
我看着这一家子理所当然的嘴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婆婆跟了进来,像监工一样盯着我的动作。
她拿起我放在床上的爱马仕包,翻来覆去地看。
“啧啧,这一个包就得十几万吧?”
“真是造孽,我们家阿衍的血汗钱,都给你拿去买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了。”
她打开我的首饰盒,拿起一串钻石项链,眼神贪婪,“这个也不错,看着就值钱。”
我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拿回项链,放回盒子里,“妈,这也是要AA的吗?”
张兰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声音变了个调,“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妈!”
“我看看你的东西怎么了?难道还要跟你算钱?”
我没理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顾衍走进来,揽住张兰的肩膀,“妈,你少说两句。清清就是跟我开玩笑呢。”
他转头看着我,温柔体贴地提起我的行李箱,“清清,别跟妈计较,她也是为我们好。”
“你快收拾,我帮你把行李拿到隔壁去。”
走出总统套房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
顾建国已经大喇喇地躺在了原本属于我的沙发上看着电视。
张兰正指挥着酒店服务员,把她的东西搬进来。
顾盼拿着我的香水,到处乱喷。
顾衍把我送到标准间的门口,将房卡塞进我手里,“好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我爸妈就那样,你多担待。”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顾衍,如果我说,我不想担待呢?”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清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当是演戏。”
“你怎么还当真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演戏需要把我的房间让出去?”
“演戏需要听你妈骂我败家子?”
“演戏需要你妹妹说我是个外人?”
一连串的质问,让顾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季清,你差不多就得了!”
“我为了你在中间调停,你以为我容易吗?”
“我爸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你就不能为了我,受点委屈?”
又是这套说辞。
每一次我们有矛盾,他都把父母搬出来。
好像我是个多不孝不顺的恶毒媳妇。
我笑了,“顾衍,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这个。
三年前,顾衍刚刚创业,遇到了装破产千金的我,我卖了首饰给他提供了第一笔资金。
他怜惜地抱着我说,一定会为我把家业拿回来。
后来,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他喜欢带我出入各种场合。
我的“家世”,我的品味,我的消费能力,都成了他炫耀的资本。
他公司的流水,有一半都花在了我身上。
他告诉我:“清清,你只管貌美如花,我来负责赚钱养家。”
“我的女人,就该用最好的。”
他甚至鼓励我辞掉工作,说不想我那么辛苦。
于是,我成了他父母眼中,一无是处的败家媳妇。
3.
顾衍也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好端端的,提以前干什么?”
“清清,人是要往前看的。”
“我们现在是夫妻,是一家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你的家人吗?”
“不然呢?你是我老婆,不是家人是什么?”他觉得我的问题莫名其妙。
他拉起我的手,放软了声音,“好了,别闹脾气了。”
“我知道你委屈,等这次旅行结束,我给你买个包,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想着算了,同意了他的补偿。
第二天一早,张兰就来敲我的门。
“季清,赶紧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一家人出去玩,就你最懒!”
我打开门,她直接挤了进来,目光嫌弃地在我小标间里扫视。
“快点,阿衍他们都去餐厅了,就等你了。”
我慢条斯理地洗漱,换衣服。
张兰在旁边不停地催促,嘴里还念念有词。
“女人家就是麻烦,出个门要倒饬半天。”
“有什么好打扮的,穿那么好看给谁看?”
“我先过去了,你自己来吧。”
等我到餐厅时,他们已经点好了餐。
满满一桌子,波龙、澳龙、帝王蟹,什么贵点什么。
顾建国吃得满嘴流油。
顾盼正举着手机,对着一盘巨大的澳龙拍照发朋友圈。
“天呐,我哥也太好了吧!知道我最爱吃龙虾!”
顾衍正体贴地给张兰剥着虾壳,见我来了,他只是抬了抬眼,“来了?坐吧。”
可桌上没有我的位置,也没有我的餐具。
张兰终于注意到了我,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清清啊,你来了。”
她指着桌上的海鲜,笑得和蔼可亲。
“你看,我们想着AA制,就没点你的份。”
“这些东西太贵了,你一个没收入的,吃了也浪费。”
“你要是饿了,旁边有自助早餐,几十块钱一位,你自己去吃吧。”
“记得自己付钱啊。”
顾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嫂子怎么会吃不起几十块的早餐?”
“她一个包就十几万呢。”
她嘴上说着劝解的话,眼里的嘲讽却毫不掩饰。
顾衍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他妈做得有点过分。
他从盘子里夹起一只最小的鲍鱼,放到我面前的空碟子里,“清清,你吃这个吧。”
我看了看那只可怜的鲍鱼,又看了看他们桌上堆积如山的蟹壳虾壳,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张兰不满的叫嚷。
“哎,这孩子怎么回事?给她脸了还?”
“阿衍,你看看她!就是被你惯坏了!”
顾衍浑不在意地道,“妈,算了,她可能就是饿过头了,脾气不好。”
我走到餐厅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顾衍已经拿起那只我没吃的鲍鱼,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甚至都没想过再追出来拉我一下。
我没有去吃自助早餐,直接刷了专属的电梯卡,上到顶楼。
我爸妈正在那等着我。
见我一个人过来,我爸疑惑地道,“顾衍呢?他怎么没跟着你?你不是说这次带他见见我们吗?”
“知道你是个装货,生气了?好了,他创业养你也不容易。”
“对了,你昨天让我给他融资,这次投多少啊?”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顾衍给我发了条微信。
【下午我们在免税店,你自己玩吧。】
【别生气了,晚上带你去吃好的。】
我看着信息,扯了扯嘴角。
带我去吃好的?是让我看着他们吃,还是施舍我一口残羹?
我没有理他,关掉手机,跟爸妈打了个招呼,回到标间拉上窗帘,蒙头大睡。
4.
傍晚时分,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顾盼没等我开门,自己刷卡就进来了,“嫂子,你怎么还在睡觉啊?猪吗?”
她身后跟着张兰和顾建国,三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她们一进来,就把小小的标准间挤得满满当当。
顾盼把手里的几个购物袋往地上一扔,直接扑到我的床上,“累死我了!还是躺着舒服!”
她穿着鞋,在我白色的床单上踩出几个清晰的脚印。
我眉头紧锁,“顾盼,请你下去。”
“哎呀,嫂子,你干嘛这么小气?”
她满不在乎地翻了个身,“不就是一张床单吗?让酒店换一下不就行了?”
张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开始一件件往外拿。
“盼盼,快来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是一套海蓝之谜。
顾盼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兴奋地扑过去,“哇!妈,你太好了!”
张兰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喜欢就好。”
她又拿起另一个袋子,递给顾盼,“还有这个,SK-II神仙水,你不是一直念叨吗?”
顾盼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妈,还是你对我好。我也给你买了......”
他们三个人,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直到顾盼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梳妆台上。
“哇,嫂子,你用的东西都好高级啊。”顾盼走过去,拿起那瓶面霜,“这个就是那个一瓶好几千的贵妇面霜吧?”
她毫不客气地拧开盖子,用手指挖了一大坨出来,抹在自己的手背上,“嗯,闻起来是挺香的。”
“顾盼,你把它放下!”我的声音发冷。
“嚷嚷什么?”张兰不悦地瞪了我一眼,“盼盼用你一点东西怎么了?这么金贵?”
“再说了,我们不是AA吗?”
顾盼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理由,“对啊!嫂子,我们AA!”
她把那瓶面霜抱在怀里,理直气壮地说:“这个,我跟你A了!”
她又拿起我的香奈儿眼影盘,打开看了看,“这个也挺好看的,我也A了。”
她甚至打开我的行李箱,开始翻找,“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一起A了呗!”
“反正你也没工作,用这么好的东西也是浪费。”
“不如给我,我还能带去学校,让我的同学们都羡慕羡慕。”
张兰和顾建国非但不阻止,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盼盼说得对,好东西就是要分享嘛。”
“清清啊,你这个做嫂子的,就该多让着点妹妹。”
我气得浑身发抖,冲过去想从顾盼手里夺回我的东西,“还给我!”
“就不给!小气鬼!”顾盼把东西举得高高的。
混乱中,只听“啪”的一声,那瓶娇兰面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顾盼愣住了。
张兰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这个败家娘们!你疯了吗!”
“这么贵的东西,说摔就摔了!”
“你是不是看我们盼盼用了,心里不舒服,故意摔的?”
“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
顾盼也回过神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她推我!她还瞪我!”
“我的手都被玻璃划破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有一道快愈合的细小血痕。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顾衍走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的情况,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是在干什么!”
顾盼立刻哭着扑到顾衍怀里。
“哥!你快看嫂子!她疯了!”
“她不肯把面霜给我,还故意把它摔碎,还把我推倒了!”
张兰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阿衍,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老婆了!”
“简直无法无天了!连妹妹都欺负!”
顾衍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哭泣的妹妹和愤怒的母亲,最后失望地看向我,“季清,给盼盼道歉。”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不问前因后果,不问谁对谁错,他只看到了他妹妹的眼泪,和他母亲的怒火,就直接给我定了罪。
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顾衍。“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没拿稳。”
“她抢我的东西,难道我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顾盼哭得更大声了,“哥,你听!她到现在还在狡辩!”
“她就是嫉妒我!嫉妒你对我好!”
顾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把顾盼护在身后,“季清,我不想跟你吵。”
“盼盼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
“你做嫂子的,让着她一点,会怎么样?”
“一块面霜而已,碎了就碎了,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现在,立刻,给盼盼道歉。”
是啊,顾盼盼还是个孩子。
一个二十岁,会抢别人东西,会颠倒黑白,会恶人先告状的“孩子”。
而我,就因为是妻子,是嫂子,就活该被欺负,活该忍气吞声。
我的东西被抢了,被毁了,换来的不是一句公道,而是一句“我再给你买”。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好啊。”
顾衍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屈服,一愣,但转瞬对我的识趣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走到顾盼面前,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缓缓开口。
第2章
“对。”
“不。”
“起。”
5.
说完,我扬起手,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顾盼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张兰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女儿!”
她像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扬起手就要打我。
顾衍反应更快,他一把将我推开。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重重地撞在桌角上。
剧痛瞬间从腰部蔓延至全身,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衍却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冲过去抱住他暴怒的母亲,和哭得撕心裂肺的妹妹,“妈!盼盼!你们没事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心疼。
顾建国也反应过来,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们顾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泼妇!”
“顾衍!马上跟她离婚!我们顾家容不下这种女人!”
我扶着桌子,慢慢站直身体,腰部的剧痛让我几乎站不稳,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该结束了。
“等等。”张兰突然开口,“在离婚之前,先把钱A了。”
她拿出今天在免税店的消费账单,理直气壮地道,“一共三十七万,你姓季,和我们顾家是两家人,就按家庭A吧。”
“看在阿衍的面子上,给你抹个零,你付18万就行了。”
一句话给我气笑了。
顾盼也出来帮腔,“就是!你先把这18万A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衍,“你说呢?”
顾衍别过脸,“妈说的没错,一家人出来旅游,消费账单自然是算在一起的。你要和我离婚,自然要承担一半。”
我干脆地点了点头,“行啊,都一半。还有什么,一起拿出来吧。”
此话一出,张兰脸上的喜色都快藏不住了,她推了推顾盼,“还有什么,快拿出来,让你嫂子一块A了。”
顾盼马上打开购物APP,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全清空了,得意地报了一个数字,“我这里一共八万六,也是旅游期间的消费,嫂子是不是要A?”
我点头。
顾建国也坐不住了,下单了100万的黄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儿媳妇,这个......”
“自然也是要A的。”
就在这时,我掉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衍下意识地捡起来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催债部。
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我脸上,充满了震惊、困惑,和探究。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里的那部手机上。
我没有去抢。
也没有解释。
我的身体靠在桌子上,巨大的疼痛和突如其来的疲惫让我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顾衍按下了免提。
一个粗粝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响彻整个房间。
“季清是吧?”
“你那笔五十万的消费贷,已经逾期三天了!”
“我告诉你,再不还钱,我们就该走程序了!”
“到时候,别怪我们把催债电话打到你家里人手机上!”
“让你全家都看看,你这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太太,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兰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顾盼忘记了哭泣。
顾建国的脸色铁青。
顾衍挂断电话,一步步向我走来,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五十万?消费贷?”
他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
“季清,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6.
我看着他,扯出一个笑,“解释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我贷款了。”
“而且,不止五十万。”
我的坦白,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不止五十万?还有多少?”
“一百万?两百万?”
我看着他,慢慢地伸出两根手指,“八百万。”
“这三年,我所有的开销,包、首饰、衣服、护肤品,包括这次旅行的总统套房和波龙帝王蟹,全都是贷款。”
我感觉顾衍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大概是想骂我,想质问我,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你......你......”
张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八百万!你个丧门星!你居然在外面欠了这么多钱!”
“你是想把我们家拖垮吗!”
她冲过来,想撕扯我的头发,“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个骗子!”
“阿衍!你快看清楚!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
顾盼也反应过来,她指着我,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就说嘛,一个没工作的人,哪来那么多钱挥霍。”
“原来都是借的啊,真是笑死人了。”
“哥,你真是瞎了眼,居然被这种女人骗了这么久!”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叫骂。
我的目光,始终落在顾衍身上。
我看到他眼中的愤怒和羞耻,慢慢变成了一种......恐慌。
他在怕什么?
怕我的债务会连累他?
我从包里拿出那份昨天才签的AA协议,把它拍在桌子上,“顾衍,别怕。”
“我们签了协议的。”
“婚内财产AA,债务,自然也AA。”
顾建国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债务,那是你自己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轻笑了一下,“这三百万,确实我季清一个人的债,跟你们顾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不过,按照协议。”
“爸A走我的总统套房,七天,一共是二十一万。”
“妈A走我的波龙帝王蟹大餐,一共是三万八。”
“顾盼A走我的娇兰面霜和香奈儿彩妆,总价值八千六。”
“哦,对了,面霜摔碎了,也要原价赔偿。”
我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还有这些年,我给你们买的礼物,给家里的红包,每一次家庭聚餐的费用......”
“我这里,可都记着账呢。”
我抬起头,对着他们惊愕的脸,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既然要AA,那就算清楚一点比较好。”
“各位,麻烦准备一下钱,明天离店之前,我们把账结一下。”
退房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十一点半,顾家所有人都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我拉着我的行李箱,施施然地走到前台,“你好,退房。”
前台经理看到我,立刻露出职业的微笑,“好的,季小姐,请稍等。”
他很快打印出一张长长的账单,递给我,“季小姐,这是您这次入住的所有消费明细,总共是三十一万六千八百元。”
我接过账单,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转身,走到了顾衍面前,把账单递给他,“顾先生,结一下?”
顾衍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听到我负债八百万后一宿没睡好。
“季清,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我们三年的夫妻感情,在你眼里,就只剩下这些账单?”
我笑了,“夫妻感情?”
“是在你逼我签AA协议的时候,还是在你把我赶出房间的时候?”
“是在你看着我被你家人羞辱无动于衷的时候,还是在我被打之后,你让我道歉的时候?”
“顾衍,我们的感情,早就被你们一家人,一笔一笔地‘A’光了。”
顾衍哑口无言。
7.
张兰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这个骗子!欠了一屁股债,还有脸跟我们算账?”
“我告诉你,一分钱都没有!”
“我们没让你还那八百万,已经是便宜你了!”
我从我的小本子上撕下一页纸,递到她面前,“妈,别急。”
“这是您的账单。”
“总统套房六晚,十二万。海鲜大餐,三万八。您从我这里拿走的燕窝、花胶,一共五万六。”
“哦,还有前年您过生日,我送您的那条翡翠项链,二十八万。”
“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九万四千元。”
“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零头给您抹了,您给我四十九万就行。”
张兰看着那张纸,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抢劫!”
我又撕下一页纸,递给顾建国。
“爸,这是您的。总统套房一晚,三万五。您平时抽的特供烟,喝的年份茅台,都是我托人买的,一共是三十七万。”
“总计四十万五千。”
最后,我走到顾盼面前。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我把最后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你的最少。”
“包,衣服,化妆品,这些年加起来,一共十五万。”
“昨天摔碎的面霜,也算在里面了。”
“对了,你打我那一巴掌,精神损失费,我就不算了。”
顾盼捏着那张纸,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
周围的客人和酒店工作人员,都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建国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这辈子最要面子,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够了!”
他指着我,声音都在颤抖,“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顾衍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清清,我知道你生气。”
“昨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别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他想来拉我的手,被我后退一步避开。
“看笑话?”
“昨天你们一家人把我堵在房间里,逼我、骂我、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人看笑话?”
“顾衍,现在才想起来要脸,晚了。”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酒店经理。
“经理,麻烦你,这几位客人的账单,请分开结算。”
“他们住的,他们吃的,他们用的,都让他们自己付钱。”
“如果他们不付,就直接报警。”
“我跟他们,不熟。”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拿出我的银行卡,递给经理。
“我的标准间,房费结一下。”
经理愣了一下,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专业地接过了卡。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男声从我身后传来,“不必了。”
“季小姐的所有账单,都记在我账上。”
我回头。
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正站在我身后。
他朝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清清。”
我看着他,愣住了,“周聿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8.
来人是我曾经的联姻对象,周聿安。
也是那家被我拿来当幌子的破产集团,真正的继承人。
顾衍看到周聿安,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戒备状态,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你是谁?”
周聿安的目光越过顾衍,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心疼。
他没有回答顾衍的问题,只是对我说:“清清,跟我走。”
“季清,你不准走!”顾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周聿安,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家事?”周聿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把妻子和她的行李扔在酒店大堂,让她当众被家人羞辱,这就是顾先生处理家事的方式?”
他的目光扫过顾建国和张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顾建国被他看得老脸一红,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顾家的事!”
周聿安没理他,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酒店经理。
“我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
他淡淡地开口,一句话,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现在,我要求你们,立刻结清所有账单,然后离开我的酒店。”
“否则,我只能请安保人员‘送’你们出去了。”
酒店的负责人?
顾家所有人都傻眼了。
张兰的嘴巴张了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盼更是吓得躲在顾衍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顾衍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遇到这家豪华酒店的真正主人。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放在地上反复摩擦。
“周总,这......这是个误会。”顾衍的声音干涩。
“误会?”周聿安挑了挑眉。
“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是你的家人,霸占了我客人的房间,吃了我客人的东西,还毁了她的私人物品。”
“现在,你告诉我这是误会?”他转向我,声音瞬间温柔下来,“清清,你手里的账单,给我看看。”
我把那几张手写的账单递给他。
他一张一张地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他把账单递给身后的助理。
“去法务部,按照这个单子,给顾家的各位,发律师函。”
“一分都不能少。”
“什么?律师函?”张兰尖叫起来,“不就是吃了你点东西吗?至于吗!”
“我们不给了!有本事你来告我们啊!”
周聿安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对助理说:“录下来了?”
助理点点头:“录下来了,周总。”
“很好。”周聿安满意地点点头,“把这段视频也一起交给律师。”
“涉嫌敲诈勒索,恶意逃单,加上这位女士的口头威胁,足够了。”
张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妇人,平时撒泼耍赖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听到要被告,还要坐牢,腿肚子都软了。
顾衍也急了,“周总!有话好好说!”
“我太太她......她就是开个玩笑!我们马上结账!马上结!”
他慌忙拿出自己的卡,递给前台。
“刷卡!所有的都刷我的!”
周聿安却抬手阻止了,“不必了。”
他看着顾衍,眼神冰冷,“刚才清清说了,她跟你们不熟。”
“所以,你们的账,你们自己结。”
“她的账,我来结。”
他拉起我的手,不顾顾衍杀人般的目光,带着我朝酒店外走去。
“清清,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后腰上,那里,隔着衣服,大概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三年来,顾衍从未这样紧张过我。
我的所有伤口,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他都视而不见。
而一个只见过几面的联姻对象,却能一眼看出我的疼痛。
顾衍在我身后疯狂地咆哮。
“季清!你给我站住!”
“你要是敢跟他走,我们俩就完了!”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只是轻轻地,挣开了周聿安的手。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我平静地对他说:“顾衍,我们本来就完了。”
“从你逼我签下那份协议开始,就完了。”
“你不是想离婚吗?”
“好啊,我同意。”
“你现在,就可以让你的律师联系我了。”
9.
我向我爸妈说明了原因,我爸气得跳脚,立马撤了融资。
而我的离婚诉讼,进行得异常顺利。
大概是顾家也被周聿安的律师函吓破了胆,不敢再多做纠缠。
顾衍没有出庭。
我们之间,隔着律师,迅速地完成了财产分割和法律程序。
我空降接手了家族企业。
偶尔,我也会在财经新闻上看到顾衍的消息。
他的公司,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失去了我这个“豪门千金”的背景板,很多之前看在我“家世”份上与他合作的伙伴,都开始重新评估与他的合作关系。
再加上顾家在三亚酒店的丑闻,不知道被谁捅到了网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富商携家人出游,强占儿媳套房,吃霸王餐被酒店太子爷当场抓包”这种标题,足以让网友们扒出他们的底裤。
顾衍的公司股价大跌,声誉扫地。
我看着那些新闻,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天,我正在集团视察,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季清!你这个贱人!你把我们家害得好惨!”张兰声音怨毒,“阿衍的公司快要破产了!都是你害的!”
“你跟那个姓周的奸夫,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们!”
“我告诉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等她骂累了,我才淡淡地开口,“说完了吗?”
“说完了我挂了,我还要工作。”
“你——”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我刚走出公司大楼,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顾衍。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他看起来,狼狈又颓废,“清清。”
我皱了皱眉,想绕开他走。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清清,你别走,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试图挣脱。
“有!有的!”他抓得更紧了。
“清清,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让你签那份协议,不该让你受委屈。”
“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复婚。”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会对我爸妈说清楚,以后我们搬出去住,再也不让他们欺负你。”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
“顾衍,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而且,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顾衍的脸涨得通红,他大概是以为我看不起他现在的落魄。
“清清!我知道我现在情况不好,但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只要你回来帮我!只要你去找周聿安!让他放过我!”
“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他一定会听你的!”
原来,这才是他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让我去求周聿安。
我看着他,心彻底凉了。
这个人,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有他自己。
他爱的,是我的“家世”,是我的“背景”,是我能带给他的利益和价值。
现在,他看上的,是我和周聿安的“关系”。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顾衍,你做梦。”
“我就是去街上要饭,也不会再跟你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
他却在我身后嘶吼,“季清!是不是因为我没钱了!你才这么对我!”
“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慕虚荣!”
“你当初跟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我的钱吗!”
我停下脚步,直接对保安招手,“保安,我不想看到这个人出现在我公司楼下。”
“好的季总。”
顾衍愣住了,“季总?季清,你不是说你家破产了吗?”
保安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他,“你在胡说什么呢?季总的产业遍布全球,怎么可能会破产。”
顾衍的面色迅速灰败下去,眼神里有不甘,有怨恨,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直接瘫软在地。
而这一切,我都没有再去理会。
我知道,新的人生,已经开始了。
这一次,我不再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