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夜,在纸醉金迷中苏醒。
“瑰夏之夜”年度慈善拍卖晚宴,设在俯瞰整座城市心脏的“云巅”顶层会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淌的星河灯火,窗内,水晶吊灯折射出亿万璀璨锋芒,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水、雪茄与金钱微妙混合的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个微笑都经过精心丈量,每一句寒暄都暗藏机锋。这里是名利场的核心角斗场,无形的硝烟比窗外的霓虹更刺眼。
苏晚星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今晚的她,不再是葬礼上那抹惊心动魄的暗红,而是一身流光溢彩的银灰色鱼尾长裙。丝绸的质感如同第二层皮肤,完美地包裹着她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深V的领口大胆而克制,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莹白如雪的肌肤,饱满的弧度在银灰色丝绸下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纤细的腰肢下,鱼尾裙摆迤逦在地,随着步伐会荡漾出粼粼波光。长发挽成一个看似随意实则精心的发髻,几缕微卷的发丝慵懒地垂在耳侧和颈窝。
她的妆容也变了。葬礼上的哀伤脆弱荡然无存,猫眼勾勒得更加妩媚上挑,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自信的、灵动的光芒。唇色是饱满的浆果红,衬得肌肤愈发欺霜赛雪。娇小的身躯包裹在如此闪耀的战袍里,非但没有被淹没,反而像一颗被精心雕琢的钻石,在强光下迸射出夺目的火彩。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左胸口——那里别着一枚胸针。
这不是任何大牌的珠宝,而是她亲手设计的作品,名为“量子玫瑰”。整体由冷硬的铂金线条勾勒出抽象的几何花瓣轮廓,中心镶嵌着一颗切割独特的黑钻,幽暗深邃,如同宇宙奇点。而在黑钻周围,细密镶嵌的微小彩钻如同被引力捕获的星辰碎片,折射出跳跃的、充满未来感的冷光。刚硬与柔美,冰冷与璀璨,科技感与艺术性,在这枚小小的胸针上矛盾而和谐地共生。
它无声地宣告着:它的主人,Stella Su,绝非凡品。
苏晚星对着镜子,勾起唇角。那笑容甜美依旧,眼底却沉淀着狩猎前的冷静与志在必得。今晚的拍卖会,林正宏会来,傅凛渊……更是必然的焦点。她的“量子玫瑰”,是抛向冰山的诱饵,也是刺向仇人的无声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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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会所内,气氛在拍卖槌落下第一声时达到高潮。
苏晚星端着香槟,如同一条优雅灵动的鱼,自如地穿梭在衣冠楚楚的人群中。她与几位知名的画廊老板和收藏家谈笑风生,言语间既不失设计师的专业深度,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俏皮与幽默。她指着一位女士佩戴的祖母绿项链,精准地点评其切割工艺与历史渊源;又对一个抽象派画家的新作发表独到见解,引得对方连连点头。她的存在像一道清泉,在这片充斥着虚伪和算计的泥沼里,奇异地显得鲜活而真实。
她吸引了不少目光。男人们惊艳于她的美貌与火辣身材,更折服于她谈吐间的灵气;女人们则暗暗嫉妒,又忍不住被她的作品和那份独特的自信吸引。苏晚星享受着这种聚焦,这让她更容易捕捉到目标——林正宏正与几个商界大佬聚在一起,眼神不时扫过展示台上即将开拍的一件古董玉璧,那是顾家旧藏,她认得!
而傅凛渊,坐在会场视野最佳、也最安静的一隅。他依旧是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袖口一枚极简的铂金袖扣,折射着冷硬的光。他独自一人,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疏离而矜贵,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手中端着一杯冰水,几乎没有碰过,深邃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拍卖台和台下众生,如同神祇俯瞰人间闹剧。偶尔有人鼓起勇气上前攀谈,他只微微颔首,惜字如金,强大的气场让那些试图套近乎的人很快便讪讪退下。他是会场里最耀眼的存在,也是最难以接近的冰山。
苏晚星的视线,隔着人影,与傅凛渊的目光有过一瞬的碰撞。她清晰地捕捉到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扫过她银灰色的长裙,最终定格在她左胸那枚独特的“量子玫瑰”胸针上。那目光依旧冰冷,却似乎比葬礼上多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探究。苏晚星心头微动,脸上笑容不变,甚至举起香槟杯,隔着人群,朝他所在的方向,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俏皮的敬意,微微示意了一下。
傅凛渊没有任何回应,视线平静地移开,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无意。但苏晚星注意到,他握着冰水杯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一瞬。
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件件名贵的珠宝、古董、艺术品被高价拍走。终于,轮到那件顾家旧藏——一枚清朝中期的羊脂白玉“莲生贵子”佩。温润无瑕,雕工精湛,曾是顾家女主人的心爱之物。
林正宏的眼睛亮了亮,显然势在必得。这不仅是一件古董,更是当年瓜分顾家的“战利品”象征,是他地位的证明。
起拍价不低,竞价很快开始。林正宏几次举牌,价格稳步攀升。苏晚星的心也随着每一次叫价而收紧,指尖冰凉。看着仇人即将再次拥有属于她家族的东西,那种无力感和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就在价格到了一个相对高位,竞争者渐少,林正宏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时——
“一百万。”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会场。
所有人循声望去。是苏晚星。
她举着号牌,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光芒。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惊讶、不解、审视、轻蔑……林薇薇更是直接嗤笑出声:“Stella Su?一个设计师凑什么热闹?你买得起吗?”
林正宏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地看向苏晚星。这个在葬礼上给他女儿难堪的小设计师,竟敢在拍卖会上跟他叫板?
“一百一十万。”林正宏冷冷加价。
“一百二十万。”苏晚星毫不犹豫,声音依旧清脆,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头。她当然买不起,但她必须抬价!不能让林正宏轻易得手!
“一百三十万!”林正宏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警告。
“一百四十万。”苏晚星毫不退让,手心已全是冷汗。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林薇薇的嘲笑声更大,甚至有人低声议论着她的不自量力。
林正宏彻底被激怒了。他眯起眼,盯着苏晚星,像是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一百五十万!”他几乎是咬着牙报出这个价格,这已经远超玉佩本身的价值,纯粹是意气之争了。
苏晚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一百五十万……她卡里的余额甚至不够零头。她张了张嘴,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泛红,那强装的镇定摇摇欲坠。她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兽,倔强地昂着头,却掩饰不住眼底的脆弱和绝望。这幅模样,落在某些人眼里,更添了几分被金钱羞辱的可怜。
“一百五十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响起。
林正宏嘴角勾起得意的冷笑。林薇薇更是用口型无声地骂了一句:“贱人!”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下第二槌的千钧一发之际——
“三百万。”
一个低沉、冰冷、毫无波澜的男声,如同冰锥刺破喧嚣,清晰地响彻全场。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齐刷刷地射向声音的来源——那个一直置身事外、仿佛与这场闹剧无关的角落。
傅凛渊。
他甚至没有举牌,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助理周谨立刻示意拍卖师。他依旧保持着那副交叠双腿的坐姿,目光淡漠地扫过拍卖台上那枚玉璧,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三百万,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但这串数字,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正宏父女的脸上!
林正宏的笑容僵在脸上,瞬间变得铁青,握着号牌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林薇薇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脸色由红转白,看向傅凛渊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被彻底忽视的难堪。他是在帮那个小贱人?!为什么?!
巨大的惊愕和死寂之后,是瞬间爆发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浪。
“傅总出手了?!”
“三百万!就为了这么个玉璧?”
“这明显是打林正宏的脸啊……”
“难道是为了那个设计师?Stella Su?”
无数道探究、羡慕、嫉妒的目光在傅凛渊和苏晚星之间来回逡巡。
苏晚星也彻底懵了。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设想过很多种抬价的方式,甚至做好了被林正宏当众羞辱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料到,最终以这样一种碾压的姿态为她解围(或者说,是打乱了林正宏阵脚)的人,会是傅凛渊!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冰封的身影。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三百万报价与他无关。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微微偏头,对旁边的周谨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
“三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傅先生!”拍卖师激动地落槌,声音都带着颤音。
傅凛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周谨上前处理后续。
一场针对苏晚星的围剿,被傅凛渊轻描淡写地碾成了齑粉。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林正宏父女。
拍卖继续,但所有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接下来的拍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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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舒缓的爵士乐流淌。
苏晚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傅凛渊的出手,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他是什么意思?仅仅是看林正宏不顺眼?还是……他真的注意到了自己?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深吸一口气,苏晚星端着酒杯,径直走向那个依旧被无形屏障隔绝的角落。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回响。
傅凛渊似乎并未察觉她的靠近,目光落在窗外遥远的灯火上,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硬。
“傅先生。”苏晚星在他面前站定,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般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刚才……谢谢您。”
傅凛渊缓缓转过头。
近距离的压迫感远比远观更加强烈。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重量。那双寒潭般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苏晚星甚至能感受到他目光扫过自己时,空气都冷了几度。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和镇定,心脏却在狂跳。
“举手之劳。”傅凛渊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林正宏太吵。” 他给出的理由如此简单直接,仿佛碾碎林正宏的颜面,真的只是因为对方聒噪。
苏晚星心中微凛,面上却笑得更加甜美真诚:“不管怎么说,您替我解了围。那枚玉璧……对林先生或许意义非凡,但对我来说,它承载着一段……不太愉快的家族往事。看到它落入林先生手中,我一时冲动……”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懊恼和脆弱,微微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您见笑了。”
她巧妙地避开了自己抬价的真实目的(搅局和抬价),将动机归结于“家族往事”引发的情绪冲动,既解释了刚才的失态,又隐晦地透露出一丝身世背景,勾起对方可能的探究欲。
果然,傅凛渊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更深了些。家族往事?又是顾星燃那个名字带来的联想?
苏晚星趁热打铁,抬起猫眼,眼神重新变得灵动而充满专业热忱:“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也为了弥补刚才的失礼,傅先生,我有一个大胆的提案,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几分钟时间?”
傅凛渊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她,示意她继续。那目光带着强大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看穿她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伪装。
苏晚星压下心头的悸动,语速清晰而流畅:“我一直在关注凛渊科技。您所创造的科技帝国,改变的不只是行业,更是人们的生活方式。冰冷、高效、强大、未来感……这些都是凛渊科技的核心气质。但外界对您的个人形象,以及凛渊科技的企业形象,似乎总停留在‘高冷’、‘难以接近’、甚至‘没有人情味’的层面。”她顿了顿,观察着傅凛渊的反应。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没有移开,似乎在听。
“科技最终是服务于人的。凛渊科技需要更柔软、更有温度、更易于理解和共鸣的触点,来拉近与大众的距离,尤其是女性用户群体。”苏晚星的声音带着一种自信的光芒,“而我,作为设计师,最擅长的就是将冰冷的科技理念,转化为具有情感温度和艺术美感的具象表达。比如我今晚佩戴的这枚‘量子玫瑰’,”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胸针,“它就是我融合科技感与艺术性的尝试。”
“所以,我的提案是——”苏晚星微微前倾身体,猫眼中闪烁着期待和野心,“由我,Stella Su,为凛渊科技及其高端产品线,量身定制一套专属的珠宝及品牌视觉符号系统。它将是科技与艺术的联姻,用珠宝的语言,讲述凛渊的故事,传递凛渊的温度。这不仅能极大地提升品牌形象的艺术高度和人文关怀,更能精准触达高端消费人群,尤其是那些欣赏科技与艺术融合之美的精英女性。我相信,这将是一次双赢的合作。”她一口气说完,微微喘息,脸颊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泛起一丝自然的红晕,眼神亮得惊人。
抛出诱饵!接近他的跳板!苏晚星在心底呐喊。
傅凛渊沉默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娇小玲珑,穿着闪耀的礼服,却像个披着华服上战场的战士,在向他兜售一个充满艺术幻想的商业蓝图。她眼底的光芒,有野心,有自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注一掷?这光芒,比她那火辣的身材和天使般的脸蛋,更具有冲击力。
他忽然伸出手。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猝不及防地捏住了苏晚星小巧精致的下巴。
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感,不容她挣脱。
苏晚星全身瞬间僵硬!呼吸都停滞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薄茧的粗糙感,和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冷冽的气息。他的动作太突然,太具侵略性!她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如同寒渊般的黑眸。
那里面没有情欲,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评估,像在掂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Stella Su……”傅凛渊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大提琴的冷冽弦音,每一个字都敲在苏晚星紧绷的神经上,“你的提案,听起来很美。”
他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苏晚星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他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额发,带来一阵战栗。
“但是,”他话锋一转,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和压迫,“你凭什么认为,凛渊科技需要你的‘温度’?又凭什么证明,你所谓的‘艺术’,配得上我的‘科技’?”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直刺灵魂深处。
“你的价值……”傅凛渊的拇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道,缓缓摩挲过她光滑的下颌线,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证明给我看。”
话音落下,他松开手。
苏晚星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烫到。下巴上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冷触感和那令人心悸的摩挲感。她的心跳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脸颊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早已褪去,只剩下失血的苍白。
证明?怎么证明?她刚才精心准备的商业说辞,在他绝对的掌控力和冰冷的审视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华丽的构想,他要的是她剥开所有伪装后,赤裸裸的、能被他认可的“价值”!
傅凛渊看着她微微失神的、带着惊悸和倔强的猫眼,心中那丝兴味更浓了。果然,像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野猫,表面的温顺下,藏着锋利的爪子和不肯服输的野性。
他没再说话,只是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无声地、极具压迫感地笼罩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窗外的万家灯火,成了他们之间无声对峙的冰冷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