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湿冷的衣料,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
他没有推开她。
二
林晚租住的老房子在一处坡坎边上,小小的单间配套,被她收拾得还算温馨。
她把阿烬推进狭窄的卫生间,塞给他一条干净毛巾和一套自己穿的、最宽大的男式家居服(以前买大了一直没扔)。“赶紧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林晚则在厨房里忙活开来。锅里的水烧得滚开,白色的水汽蒸腾起来,熏得窗户玻璃一片模糊,也稍稍驱散了些屋里的湿寒。她下了一把碱水面,烫了几根莴笋尖,熟练地调配佐料——红油辣椒、花椒粉、姜蒜水、酱油、醋、芝麻酱,最后舀上一勺滚烫的猪油,“刺啦”一声,香气瞬间就爆开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重庆小面端上小桌时,阿烬也洗完澡出来了。
穿着那套明显不太合身、显得有些局促的家居服,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被热气熏过的脸颊恢复了血色,白净透亮。他看着那碗浮着红油、撒着葱花的小面,眼神直勾勾的。
“吃吧。”林晚把筷子递给他。
他接过筷子,低头大口吃起来,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速度明显加快,甚至带点狼吞虎咽的架势,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他是真饿坏了。
“慢点,没人跟你抢。”林晚忍不住说了一句。
阿烬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红油。他看着林晚,很轻地说:“好吃。”眼睛亮晶晶的。
那一刻,林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阿烬就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住了下来。他话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待在角落,或者看着窗外连绵的秋雨发呆。他听话得让人心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个迷路的大型犬。
林晚教他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怎么用电视遥控器,怎么用热水壶。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哼唱起小时候听外婆唱过的川江号子。
“哎嘿——呦嗬——船过三峡哟,浪滔天——”
她嗓音不算好,但调子那股劲儿还在。
阿烬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眼神跟着她的声音走。有一次,林晚哼完一段,他居然轻轻地、不太成调地跟着重复了最后两个字:“……滔天……”
林晚惊喜地看向他。
他像是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屋子里多了个人,好像也没那么冷清了。林晚甚至开始觉得,捡这么个“大宝贝”回来,除了多双筷子,好像……也不赖?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没多久,就被一声尖锐的手机提示音打断。
是她设定的财经新闻推送。
她随手划开屏幕,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标题,然后,整个人像被瞬间冻住,血液都凝固了。
头版头条,加粗的黑体字标题异常醒目——
【京城沈氏集团悬赏十亿,寻找失踪继承人沈聿】】
配图是一张明显经过处理的照片,像是从某个高端酒会的合影中截取放大的人像。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矜贵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