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杨潇帮不上忙,只能躲在卧室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透过门缝沉默的看着父母日间憔悴。
直到那个雨夜。
父亲接到一个电话之后麻木的表情忽然变得鲜活起来,甚至对着母亲露出了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别担心了,老赵说找到能证明我们清白的证据了。”然后急匆匆拿着雨具出门了。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第二天清晨,噩耗传来。
杨建国从城西工地出事的那栋楼的楼顶坠亡,下了一夜的雨冲淡了所有痕迹,现场只留下一封包在雨衣里的忏悔书,承认了自己为了牟取暴利、以次充好,采购劣质钢材,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无颜面对世人,唯有以死谢罪。
整件事因为父亲的死草草下了定论。
社会的谴责、受害者家属的愤怒、昔日亲友的冷漠回避像无数冰冷的箭矢射向被留在人间的孤儿寡母。
母亲几乎是一夜白头,带着她逃离了这座承载着昔日幸福和如今痛苦的城市。
离开前,母亲紧紧攥着她的手坚定道:“潇潇,记住,你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后来她改随母亲姓,将杨潇这个名字和这段仇恨藏在心底,蛰伏着,等待着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多年以后,母亲过世时将父亲的遗物交给了胡潇,其中有几本日记,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
胡潇一字一句的阅读,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真相——赵明德多次提出更换价格更低的供货商,都被父亲以质量为由拒绝。后来父亲发现他与一些施工方负责人过往甚密,账目上出现一些备注‘公关费用’的大额支出,但出于信任父亲都没有追究。
在出事的前一周的日记里写到“明德再次提出更换供应商被我拒绝。为防有变,我仔细检查了这批管子。”“交货日期和潇潇家长会的日期冲突了,明德主动承担了这次运输任务。”
日记停止在父亲出事那天,有母亲续写的一页“建国今晚接到电话,我听着像赵明德打来的,说是找到了能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建国匆忙的出门了,再也没回来。”
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胡潇心中雪亮:赵明德与施工方狼狈为奸,以次充好,事情败露后将罪责全部推给父亲。甚至伪造了认罪书,杀了父亲。
仇恨的种子在那一刻扎下了根。
她开始发奋读书,目标明确,选择了财会专业——她要回去,回到那座承载着爱与痛的城市,回到父亲付出心血的欣荣建材,回到赵明德身边,从内部找到他犯罪的铁证,为父亲讨回公道。
研究生毕业后胡潇投出了唯一一份简历——欣荣建材。
面试时他见到了赵明德,十二年的光阴足够让一个少女脱胎换骨。她长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多年的仇恨使她气质变得冷冽,与当年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他没有认出她。
这个她曾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过千万遍的男人,坐在老板桌后面和蔼的对她笑着,问了她一些专业的问题后满意的点点头;“胡小姐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欣荣所需要的,欢迎你加入我们。”
三、
“咚咚”敲门声响起,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