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宇宙的深处,存在着一种无声的瘟疫。它没有名字,直到后来,星耀联邦的学者们才将其命名为“星尘萎靡症”。它不致命,却比死亡更令人恐惧。它像一层看不见的灰,缓慢而均匀地覆盖在每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之上。得了这种病的人,不会疼痛,不会哭喊,只是逐渐失去感受一切的能力。美食如同嚼蜡,艺术沦为数据,爱情变成协议。他们的身体被基因技术打磨得完美无瑕,精神却像一颗被遗弃在真空里的尘埃,悬浮着,沉沦着,没有重量,也没有方向。

联邦的科技巨头们宣称找到了解药,那是一管管昂贵的基因活化剂,一个个冰冷的医疗舱。然而,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症状暂时缓解,萎靡的根却越扎越深。整个宇宙像一台精密却生了锈的机器,运转着,却发不出喜悦的轰鸣。直到那一天,一束来自银河系荒凉旋臂的、被误判为“未知能量源”的七彩光柱,被一台破旧的拾荒飞船偶然捕获。没人知道,被那光柱包裹着的,不是什么稀有矿物,也不是什么远古神器。而是一个来自被遗忘的蓝色星球的、提着大音响、穿着红运动服的退休大妈。

第 1 章

我叫闻香兰,今年五十五,刚从街道办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要说我这辈子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除了帮街坊邻居调解了上千次鸡毛蒜皮的矛盾,就剩下两样:一是跳了三十年的广场舞,二是从第一套到第九套,每一套广播体操我都能闭着眼做下来。

那天早上,天气好得很。公园里的空气是湿润的,带着点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我把那台跟了我快十年的“先锋”牌大音响往地上一搁,动静有点大,“咚”的一声,震得旁边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了一片。

我拍拍手,插上U盘,按下播放键。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音乐一响,我这心里就踏实了。我站到队伍最前头,双手叉腰,清了清嗓子。身后那帮老姐妹,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地看着我,就等我起个头。

可就在我准备喊出“第一节,伸展运动”的时候,怪事发生了。我那台音响上头,不是有个跟迪斯科舞厅似的七彩旋转球灯吗?平时就是图个热闹,闪一闪。可那天,那灯光“嗡”的一下,变得老大,跟个探照灯似的,直直地冲着天上射过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脚下一轻。不,不是脚下,是整个身子都轻了。连人带音响,还有那首没放完的《最炫民族风》,好像被一股子什么劲儿给吸住了,直愣愣地就往天上飞。

我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我的老搭档李姐声嘶力竭地喊:“香兰——!你上天啦——!”

再睁开眼,我人已经躺在一个冰凉的铁板板上。周围不是蓝天白云,也不是公园里的老槐树,是一种灰不溜秋的金属墙壁。空气里有股子机油混合着铁锈的味儿,呛鼻子。

我坐起来,看了看自个儿。红色的运动服还在身上,没破。就是脑子有点懵。这是哪儿?我被谁绑架了?可哪个绑匪绑架退休老太太啊,图我那点退休金?

一个圆滚滚的、大概到我腰那么高的铁罐子,“骨碌骨碌”地滚到我跟前。它伸出一根细长的机械臂,顶上亮着一道蓝光,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