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永安二十七年·雪
铅灰色的宫墙压着漫天飞雪，将长春宫的琉璃瓦盖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暖光都透不进来。我蜷缩在冰冷的紫檀木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的旧锦被，寒风从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刮得我脸颊生疼。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有旨，赐贵妃苏氏鸩酒一杯。”
我缓缓抬眼，枯瘦的手指攥紧了锦被，指节泛白。我曾是大曜王朝最尊贵的贵妃，父亲是镇国大将军苏靖远，兄长是骠骑将军苏澈，我生下的皇次子萧珩，曾是皇帝萧景渊最疼爱的孩子。可如今，苏家满门抄斩，萧珩被诬陷谋逆，一尺白绫缢死在东宫偏殿，而我这个“罪妇”，被囚禁在这冷宫之中，苟延残喘了三年。
捧着鸩酒的太监走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苏贵妃，陛下念及旧情，给您留个体面。快喝了吧，免得奴才动手。”
那酒盏是粗瓷的，与我从前用的鎏金嵌宝杯判若云泥。我盯着杯中乌色的酒液，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带着血沫：“旧情？陛下的旧情，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看着苏家百口人头落地？”
太监不耐烦地催促：“陛下说了，苏家通敌叛国，珩皇子谋逆，皆是罪有应得。您若识趣，喝了这酒，还能与家人地下团聚。”
“罪有应得？”我猛地坐起身，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是柳昭仪的父兄构陷苏家，是太子萧瑾伪造珩儿的谋逆书信，陛下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忌惮苏家兵权，忌惮珩儿太得民心！”
我曾那样爱萧景渊。十五岁入宫，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我是鲜衣怒马的将门贵女。他曾在桃花树下对我许诺，“潋月，朕此生唯你一人，定让你与珩儿一世安稳”。我信了，倾尽苏家之力助他稳固江山，为他周旋于后宫，为他挡下无数明枪暗箭。
可到头来，他却为了皇权，亲手碾碎了我的一切。
我颤抖着接过酒盏，指尖触到冰冷的瓷壁，心中的恨意如毒藤疯长。我看着殿外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萧珩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我的孩儿，才十七岁，眉眼像极了萧景渊，却死得那样惨。
“萧景渊，”我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淬着血，“我苏潋月若有来生，定要你血债血偿！定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鸩酒入喉，灼烧般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意识模糊之际，我仿佛看到萧景渊站在雪地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愧疚，有忌惮，却唯独没有半分爱意。
也好，这样的爱，我不稀罕。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做帝王妃。我要权力，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要让所有负我、害我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的前一秒，我在心底立下血誓：永安二十七年的债，我苏潋月，必在来生，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第一章 重生·及笄之前
“小姐！小姐您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轻柔的摇晃。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我熟悉的拔步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