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还沾着药渍的衣袖，想必是方才亲自为林清玥上药留下的，感受着自己掌心纱布下隐隐作痛的伤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周随，你知道的。」
我直呼他的名字，语气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称呼‘殿下’都要疏离，「你明明知道，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周随明显怔住了，似乎被我突然的直呼其名和语气中的冷意刺到。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种固执的防御取代。
他别开视线，语气生硬：「所以呢？就为了一件死物，你就要揪着不放，去为难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孤女？」
他上前一步，试图用气势压人，「姜凌云，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系统提示：顾全大局，彰显仁厚。】
脑中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平静无波的命令让我觉得无比刺耳。
「不可理喻」我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忽然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笑。连掌心的疼痛都在这一刻变得麻木。
我缓缓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珊瑚珠。
就在我伸手去捡最后一颗滚到远处的珊瑚珠时，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了包扎着纱布的手掌。
周随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我手上。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脸色骤变，方才的强硬瞬间崩塌。
「你的手」他声音发紧，下意识就要上前查看，「什么时候伤的？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道，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疼不疼啊，昭昭。」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方才的强硬判若两人。
昭昭……
久违的称呼让我的心忽的漏了一拍。
他总是这样，在带来伤害后，又若无其事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一瞬的悸动。
「没什么。」我平静地抽回手，将断簪紧紧攥在手中，任玉石的棱角刺痛掌心。
周随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想要再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在对上我视线的那一刻哽住了喉。
「殿下教训的是，是臣女执着了。」我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种决绝，「旧物已毁，强求无益。臣女受教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何表情，转身，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了府邸。
夏日的风吹过，带着莲池的湿气，却吹不散心间的寒意。
3
皇家围猎的号角响彻林间，马蹄踏碎晨露。周随勒马立于阵前，玄色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的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在掠过我与三皇子周安时微微一顿。
方才我们正就围猎路线交谈甚欢，周安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在林间回荡。
「猎场深处有狼群出没，」他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不得擅入禁区。」
这时，一袭鹅黄骑装的林清玥策马近前。她今日特意梳了流云髻，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翡翠玉镯。
那是我上月与周随逛集市时多看两眼的镯子，当时周随说「太过素净，配不上你」。
「殿下，」她柔柔开口，刻意抬起手腕理了理鬓发，让玉镯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清玥在江南从未见过这等盛况，可否同你们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