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淬火重生
皮带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抽在沈清歌单薄的脊背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跪在冰冷坚硬的瓷砖地上,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耳边是父亲沈建国粗重的喘息和咆哮,还有母亲王春娟尖利刺耳的帮腔。
“赔钱货!翅膀硬了是吧?敢偷藏钱!那是给你弟弟买鞋的钱!你知道那双限量版球鞋多难抢吗?耀祖要是穿不上,在学校里多没面子!”沈建国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的皮带再次扬起。
“就是!清歌,不是妈说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编程?那玩意儿是你能碰的吗?将来找个安稳工作,嫁个好人家就行了!你弟不一样,他是要当大明星的,是咱们老沈家的希望!你这当姐姐的,不全力支持他,还想着自己乱花钱,你的良心呢?”王春娟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清歌脸上。
三千块。
那是她省吃俭用,利用课余时间打了整整三个月零工才攒下来的。她只是想报一个编程入门班,想为自己谋一个不一样的,或许能挣脱这个泥潭的未来。
可这三千块,在弟弟沈耀祖那一双八千块的限量版球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背上旧伤叠着新伤,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却奇异地让她的头脑变得无比清醒、冰冷。
这不是梦。
她回来了。回到了二十岁这一年,回到这个她奉献了一切,最终却被啃噬得尸骨无存的家。
前世的画面如同碎裂的玻璃,一片片扎进她的脑海。
她如何像一头老黄牛,大学没毕业就进入社会,拼命工作,所有的工资都填进了家里这个无底洞——给沈耀祖买名牌服饰撑场面,支付他各种才艺培训班的昂贵费用,打点他参加选秀节目需要的所谓“人际关系”……
沈耀祖在她用血汗钱铺就的路上,磕磕绊绊,终于靠着选秀节目里一个“蠢萌”的人设,混成了个三流明星。
而他成名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感恩,而是为了摆脱“靠姐姐”的标签,为了立住他“独立富家子”的人设,在一次直播中,对着千万粉丝,泪眼婆娑地编造故事,说有一个一直纠缠他的“疯狂私生饭姐姐”,如何骚扰他的生活,给他带来无尽痛苦。
一夜之间,她成了全网公敌。信息被人肉,电话被打爆,家门口被泼油漆,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辱骂唾弃。
她精神崩溃,丢了工作,整日惶惶。最后,在一个雨夜,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飞,结束了她短暂而悲凉的一生。
至死,她的父母都没有为她说一句话。反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含糊其辞,坐实了她的“疯狂”,只为保全他们那个“星光璀璨”的好儿子。
恨吗?
岂止是恨。那是蚀骨焚心的业火,是地狱深处都无法冷却的怨毒。
皮带再次落下,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沈清歌抬起了头,伸手,精准地抓住了即将落下的皮带尾端。
沈建国一愣,显然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会反抗。王春娟也愣住了,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沈清歌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往日的委屈、恐惧或麻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如同淬了冰的寒潭,倒映着眼前这两张她称之为父母,却比魔鬼更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