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标准时的休整时间转瞬即逝。

林启站在风暴尖塔底部的出口通道内,体内能量充盈,状态调整至巅峰。观测者零承诺的数据包已经通过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晶片传输并存储在他的系统界面中,随时可以调阅。那个一次性的亚空间干扰器,则是一个巴掌大小、表面布满细微能量回路的黑色金属圆盘,此刻正吸附在他手臂的鳞片之下,处于待激活状态。

“援助已交付。契约生效。”观测者零那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在通道内回响,“祝你……生存成功,林启先生。”

金属门无声滑开,外界狂暴的山风夹杂着冰冷的雪粒瞬间涌入。林启没有任何留恋,一步踏出,重新回到了泽鲁斯星球那残酷的表世界。

身后,风暴尖塔的入口迅速闭合,再次与外界隔绝,仿佛从未打开过。

林启没有回头,他激活了手臂上的亚空间干扰器。一股微弱但极其特殊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无形的干扰场。他能感觉到,那股一直如影随形的、来自【无名之孽标记】的微弱信号,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追踪波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浓雾。

48标准时。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抵达诅咒之塔,并完成信号发送的尝试。

他调出系统界面中的详细地图。观测者提供的地图远比部落的粗糙草图精确无数倍,不仅标注了清晰的地理信息和危险区域,甚至包含了诅咒之塔(星灵中继站)内部的结构推测模型,以及塔周围污染力场的能量节点分布。

他的目标——赤色山脉主峰,“噬日者之喉”,位于他目前位置的东南方向。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途中需要穿越一片被称为“沸腾血池”的高温地热区,以及一片被强大地磁干扰和幻象笼罩的“迷途石林”。

没有犹豫,林启的身影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流光,沿着陡峭的山脊,朝着主峰方向疾驰而去。他不再刻意掩饰速度,【初级潜行】主要用于减少空气阻力和能量波动,【恐惧威压】则如同无形的斥力场,将沿途感知到的一切低阶生物惊退。

很快,他抵达了“沸腾血池”区域。这里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地面布满裂缝,从中喷涌出灼热的蒸汽和散发着硫磺恶臭的暗红色泥浆。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着的热泉眼不时喷发出数十米高的水柱,滚烫的泉水四处流淌,汇聚成一片片冒着气泡的、颜色诡异的湖泊。

普通生物在此根本无法生存,但一些适应了极端高温、以地热和矿物质为能量的元素生物或硅基生命在此盘踞。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燃烧的岩石巨人,有的则是流淌的熔岩怪。

林启没有与它们纠缠的打算。他利用地图标注的安全路径和能量薄弱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喷涌的间歇穿梭,在滚烫的岩石上借力飞跃。偶尔有熔岩怪试图拦截,被他随手一道附带着“虚无”特性的灰白色能量射线击中,瞬间便分解湮灭,连残渣都不剩。

高温对他进化后的鳞片和体内循环系统影响甚微。他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箭矢,强行穿过了这片死亡地带,只在身后留下几处逐渐冷却的虚无痕迹。

穿过“沸腾血池”,便是“迷途石林”。这里矗立着无数高耸入云的、形态奇特的暗红色石柱,它们并非天然形成,其内部蕴含着强大的、混乱的地磁能量,干扰着一切方向的感知。肉眼在这里会看到无数重叠的幻影,电子设备会失灵,甚至连灵能感知也会被严重扭曲。

如果没有精确的地图指引,任何人进入其中,都会彻底迷失方向,最终力竭而死,或被石林中潜伏的、依靠地磁和精神干扰捕猎的诡异生物吞噬。

林启激活了地图的实时导航功能,系统界面中投射出只有他可见的、清晰的路径指示。他无视了周围不断变幻的、试图引诱他走入歧途的幻象(这些幻象在他【绝对疯狂】的状态和高达25点的灵视面前,显得拙劣而可笑),也屏蔽了地磁干扰带来的方向错乱感,沿着唯一的生路快速前进。

石林深处,一些如同阴影般、没有固定形态的“磁灵”试图靠近,它们能直接攻击生物的精神,制造恐惧和混乱。然而,它们的攻击撞上林启那【绝对疯狂】的心智和【灵能护盾】,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林启甚至懒得反击,只是加快速度,将这些低级的灵体甩在身后。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原本预计需要大半天才能穿过的危险区域,他只用了不到三个标准时便成功突破。

当他一脚踏出迷途石林那扭曲的力场边界时,眼前豁然开朗。

噬日者之喉,到了。

那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雄伟与险峻的巨峰!它通体呈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金属熔铸而成,山体几乎与地面垂直,陡峭得令人绝望。峰顶直插云霄,没入那翻滚不休的暗红色能量阴霾之中,仿佛真的要吞噬掉天空中那轮永恒存在的、巨大的暗红色气态行星虚影。

而在那遥不可及的峰顶,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扭曲的、散发着不祥黑紫色光芒的尖顶轮廓——那就是被污染的星灵中继站,诅咒之塔!

仅仅是站在山脚下,一股庞大无比、混合着疯狂、怨恨、亵渎与纯粹恶意的精神威压,就如同实质的山岳般碾压下来!这里的灵子污染浓度,比沉眠裂谷还要高出数个量级!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呼吸间都带着灼烧灵魂的痛楚。

【警告!进入超高浓度污染区!】

【亚空间干扰器运行正常,标记追踪信号已屏蔽。】

【“大地守护”状态效果减弱!】

【灵能护盾持续承受压力,能量消耗加剧!】

系统的提示接连响起。即使以林启现在的状态,也感到了一丝压力。那无处不在的低语不再是碎片,而是化作了亿万疯狂的合唱,直接冲击着他的意识海,试图将他同化。

他抬头仰望那几乎不可能攀登的绝壁,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冰冷的计算。地图显示,通往峰顶没有正常的路径,只有依靠徒手攀爬,或者……利用山体上那些不稳定的能量乱流和偶尔出现的、被污染能量侵蚀出的短暂“通道”。

他深吸一口那灼热的、充满恶意的空气,覆盖着鳞片的双手指尖,锐利的指甲猛地弹出,深深扣入坚硬得超乎想象的暗红色岩壁之中。同时,他脚掌下的鳞片也产生了强大的吸附力。

他开始攀登。

如同最敏捷的蜥蜴,又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林启的身影紧贴着近乎垂直的崖壁,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向上移动。岩壁表面布满了能量侵蚀留下的孔洞和裂缝,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强大的污染能量,触之即会遭到精神侵蚀和能量反击。

他依靠着高达25点的灵视,提前规避那些能量陷阱,选择最安全的着力点。遇到无法避开的能量乱流,他便撑起【灵能护盾】强行穿过,护盾与混乱能量摩擦,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越往上,压力越大。狂风呼啸,试图将他从崖壁上掀飞。冰冷的、带着腐蚀性能量的霜冻开始出现在岩石表面。那来自峰顶诅咒之塔的精神威压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触手,缠绕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想要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

一些被塔吸引而来的、更加可怕的守护(污染)灵体开始出现。它们不再是沉眠裂谷那种低级的梦魇造物,而是拥有一定实体、形态更加亵渎、力量更加强大的存在。有的如同由无数痛苦哀嚎的灵魂碎片缝合而成的巨鸟,有的则是蠕动的、长满眼睛和触手的阴影聚合体。

它们发现了正在攀登的林启,发出了贪婪而暴戾的精神尖啸,俯冲而下!

林启不得不分心应对。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岩壁,另一只手挥动骨刀,将附着的“净化之光”与“虚无”能量催发到极致。刀光闪烁,与扑来的污染灵体激烈碰撞!

“嗤!轰!”

蕴含着秩序与混沌双重极端力量的攻击,对这些纯粹的污染灵体效果显著。被“净化之光”击中的灵体发出痛苦的尖啸,身体如同被灼烧般消融;而被“虚无”能量击中的,则直接分解湮灭,回归最基础的粒子。

但灵体的数量太多,而且源源不断!它们悍不畏死,疯狂地冲击着林启。【灵能护盾**】在连续的攻击下剧烈闪烁,能量飞速消耗。林启攀爬的速度被迫减慢,他必须一边稳固身形,一边应对来自空中和崖壁各个方向的袭击。

有一次,一只如同山峦般巨大的、由凝固的恶意和腐败血肉构成的巨手,猛地从弥漫的阴霾中探出,朝着他抓来!那巨手散发出的威压,甚至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林启瞳孔一缩,额间的第三只眼瞬间睁开!灰白色的、蕴含着噩梦本源与分解之力的光束爆射而出,狠狠地轰击在那巨手的掌心!

“嗷——!!”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痛苦咆哮震得整个山体都在颤抖!那巨手的掌心被湮灭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污秽的血液如同瀑布般洒落。它吃痛地缩回了阴霾之中,暂时不再出现。

林启趁机加快速度,向上冲刺!

攀登的过程,变成了一场与极端环境、恐怖怪物以及自身消耗的残酷竞赛。他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灵能护盾**】已经降到了最低维持状态,身体也多处被灵体的攻击擦伤,墨绿色的血液刚渗出就被狂风吹散。

但他距离峰顶,越来越近!

那扭曲的、散发着黑紫色光芒的塔身已经清晰可见。塔周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不断扭曲旋转的黑暗力场,那正是强大的污染力场,也是信号被扭曲的根源。

终于,在不知经历了多久的艰苦攀爬后,林启的手,猛地搭上了峰顶的边缘!

他手臂发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翻上了峰顶的平台。

脚下,是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巅的孤绝。四周是翻涌的、仿佛触手可及的暗红色能量阴霾,如同狂暴的海洋。而在平台的正中央,那座巍峨、扭曲、通体由某种暗紫色晶石构筑而成的星灵中继站——诅咒之塔,如同一个亵渎的丰碑,矗立在他的面前。

塔身表面布满了蠕动着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符文,那些巨大的、原本用于接收和发送信号的晶石透镜,此刻如同充血的眼球,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到了。最终的舞台。

林启站在塔前,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和疯狂低语,他缓缓从手臂上取下了那枚星灵信标权限晶片。

接下来,他将要闯入这片禁忌的核心,与时间赛跑,与塔内的恐怖对抗,去博取那低于17.8%的……渺茫生机。